“怎么会这样?前几日不是说,用了药有起色了吗?”
秦川脱口而出地问道,完全忘了这并不合规矩。
幸而在场的人,都知晓他们情况,韩凛也不会纠结这些,只是跟着秦川道:
“是啊,怎么会突然就恶化了呢?”
“其中根由,奴才也不清楚!这次特意请了张御医来,为陛下说明情况!”
承福说得很快,直恐说慢了耽误大事。
“你们……”
韩凛真的要被气死了,到了这步田地,还按着规矩一步步来,当真迂腐。
“罢了罢了,快请张御医!”韩凛摆着手,动作都生了风,可见是动了真气。
这个张御医,秦川是知道的。
据传,是先帝年少一次外出时,结交的民间朋友。
自幼跟随云溪最负盛名的神医羊角仙,学习医道天法。
后被先帝请来中州,掌管御医所与百草司。
如今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但依旧耳聪目明、精神矍铄。
整个人仙风道骨的,完全不像宫里随侍的御医,倒像个得道的散仙。
且手上经过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
就连秦川祖父当年的病,也是多亏他调理得当,才得以保全些年月。
现下,竟要惊动这样的人物,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川的心,随即提到了嗓子眼。
他虽不认得那位陈府小姐,但良善之人本就不愿看他人受苦。
更何况陈大人之女非比寻常,若在其为国出使的当口突逢不测,韩凛岂不是难做。
然而,几重担忧交织下的焦急,却在见到张御医的那一刻,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只见来人并未穿官服,一身墨蓝色长衫配着飘逸的银发银须,恰如神仙驾临。
登时令整个房间,弥漫起一种逍遥自得的气氛,安抚住了所有的浮躁与忧虑。
“张御医,这次劳烦您了,还请上座说明原委。”
韩凛的语气也明显和缓下来,虽还是急切地想知道详情,可好歹收敛了脾气。
那张御医并不推辞,和蔼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闲庭信步地座下后,才开口道。
“陛下放心,陈小姐这病可治,只不过药引难求,是而老臣才斗胆面见陛下。”
一听有法子医治,秦川和韩凛真是放心不少。
“张御医,您的医术我自然信得过!您是父皇故交,也看着我长大,有话不妨直说。只要能救人一命,我定当竭尽所能。”
韩凛的这几句话,不仅拉进了彼此关系,更表现出了对眼前医者的信任。
“陛下对事事洞若观火,老臣也就直说了……”
张御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接着道:
“陈小姐这病,十分罕见!不发病时,与常人无异,可一旦症候起来,便又凶又险。”
“医治不及就会危机性命,连老臣行医这么多年,都只见过一次。”
“那还是我少时,跟着师父在云溪历练时看到的——当时,师父开的药,倒都是普通的药材,很是现成,只是那药引实在难得。”
“需要玉生花研磨为粉,和以黄连煎汤送服,后行用药方可治愈,且能保终身不再复发。”
“玉生花?”韩凛和秦川不约而同地,重复出这个名字。
脸上惊异与恐慌的神色,比先前更加深了几分。
后来,还是秦川先忍不住问道:
“这玉生花,不是传说中云溪的圣花吗?大名鼎鼎,但见过的人却了了无几,难道当真存在?”
张御医想是料到有此一问,笑了笑说:
“玉生花的确存在,只是见过的人很少,云溪当地都没多少人知道,就更别提中州了。”
老人还是那般捋着胡须,声音舒缓且底气沉着,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扰动其分毫。
“那玉生花,生长在梦蝶山与逍遥海,交界处的相忘崖上。”
“逍遥海每十三年,会退一次大潮。当大潮退去,相忘崖才会短暂地露出地面,上面就结着玉生花。”
“玉生花名中虽有花字,但本体,其实是一种粉蓝色的花朵状结晶,因其形而得名。”
“云溪古书中早有记载,玉生花研磨为粉可入药,通心窍、开百汇,能使亡者起死回生,令枯骨长出新肉。”
“此话当真?”韩凛站起身,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张御医呵呵一笑道:
“后面的起死回生之说,自然是夸张了。可通心窍、开百汇倒是事实,当年师父用玉生花给人治病,老臣是亲眼看见的。”
“那就好,有法子医治就好!”
韩凛踱着步子在心下盘算。
“玉生花这东西,百草司是没有的。别处每年的岁供里,也未曾听说,恐怕只能……”
“孙著!”随着一声呼唤,韩凛转过头道:
“你即刻带上宫里令牌,传朕口谕,京中及周边各大药房医馆,能献玉生花者,朝廷重重有赏!”
“另外,再派人马,去各家王府公侯那里打听,谁有门路寻来,一样厚赏!”
“若再不行,就连夜让人骑快马去云溪!总之,不寻到玉生花誓不罢休,这事儿你亲自盯着去办!”
孙著答应着,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
虽然陛下是一番好心,顾念着陈大人为国为民,厚待其独女自是应该。
可如此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难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传些什么闲话亦未可知。
但话又说回来,这么难得的东西,借由圣旨去找是最快的。
毕竟救命的事儿,容不得耽误。
想到这儿,孙著也只好把那丝异样感,暂时压了下去,引着张御医、带着承福,出门办差了。
“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何况你已尽力派人去寻玉生花,相信一定能找到!”
秦川走上前去安慰着韩凛,自己心里却没什么着落。
韩凛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笑了笑说:
“我没事,既然眼下有一线希望,那努力争取就是了。人事未尽,我还不会认命。”
“嗯,想来玉生花虽然罕有,但中州那么大,总会有人手里有藏品。只要朝廷开的价码够高,定会有人愿意出献。”
秦川稍稍冷静下来,劝说的话也从福祸玄学,变成了有条有理的分析。
“我想也是。这东西,富贵人家未必有,但在嗜好藏药、收药的馆子里,应该有机会找到。”
没想到,韩凛已想得十分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