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艾草拿来!”
“雪岭雾凇!给我站住!”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追赶笑闹声,房中几人已然正色。
“殿下此时前来,莫不是朝会时出了什么事?”
姬琅摇摇头,又点点头,而后举目望着窗外,徐徐道:“我说莫侍郎怎得突然自作主张……”
细说完朝上发生之事,他摩挲着茶盏,转向姬珣两人,若有所思道:“二哥,先前你与我说,国师或能一用,只不知因由,而今……”
“而今依旧不知因由。”
姬珣看向同坐在侧的宋晞,眉头越发紧蹙:“今日虽帮了你我一次,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姬琅叩着茶盏,若有所思。
“殿下今日前来,便是为此事?”
“此为一。”姬琅自姬珣的问话间回过神,搁下茶盏,抬头朝门外道,“雪岭雾凇,把人带进来!”
“是!”
“还不快走?!”
“老实点!”
不等吃完一盏茶,雪岭雾凇提着五花大绑的一名壮汉,自门边走了进来。
“殿下,人已带到!”
姬琅轻一颔首,挥挥手示意两人自便。
姬珣看向那痛哭流涕、浑身哆嗦的壮汉,又看向姬琅,一脸不解道:“殿下,这位是?”
“二哥且看看,他长得像谁?”
“江格知?!”
已故之人怎会出现在此,且身形肥硕不少?
疾风近前半步,一脸不可置信道:“殿下,这位是?”
“昨日午后,我让雪岭雾凇代为探望。里正来访,说是前一日晚间在乡里逮住个贼,动作鬼鬼祟祟,看着不似好人!”
“便是他?!”疾风目色微凛,“他是?”
姬琅垂目扫向堂下,怒声道:“说!”
“小、小人!”
壮汉浑身打着颤,瞟了一眼姬琅,战战兢兢道:“小人江格文,是、是……”
“江格文?!”姬珣神色微凛,沉声道,“江格知是你何人?”
“是、是,”壮汉倏地汗如雨下,满目惶恐道,“是、是小人的堂弟。”
“堂弟?”姬珣蹙眉端量,“你是他堂哥?”不等应答,又道,“帮他做事?”
“是、是!”壮汉目露胆怯,哆哆嗦嗦瞄了姬珣一眼,又道,“小、小人自知愚钝,不似小弟自小心思活络。娘亲、娘亲让我跟着小弟做事,听他的话。”
“听他的话?”
对江格知言听计从之人再次出现在琉璃村……姬珣目色骤凛,厉声道:“琉璃坊的火,是因你而起,那两人的命,是被你所夺!是也不是?”
“我、我!小人……”
江格文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字不成句。
“再有!”不等他应声,姬珣眯起双眼,一字一顿道,“枣林里那些姑娘的尸身,亦是你所害?”
“不不不!”
听闻枣林二字,江格文双目圆瞪,吓得连连摆手:“不是小人!不是小人……”
半个时辰后。
软硬兼施的姬珣几人终于自江格文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叙述里拼凑出别梦庄与琉璃村案缺失的一环。
如范氏昔日所言,初时,江格知于莫闻识只是府中管事的表亲。
恁他心思活络、鞍前马后,侍郎府门第之高,自然从不曾将其放在眼里。
第一次改变是在两年前。
彼时京中时疫泛滥,莫侍郎养在府里的马夫一下病倒了好几个。江格知得了机会,随同进入别梦庄,替一众贵人看马。
本以为只是待在马厩的一件平平常常的差事,谁知两个时辰后,莫侍郎慌里慌张跑了出来。
用江格文代为转述的话说:“此事若是处理得好,里间那位贵人一句话,能让你江家鸡犬升天……”
死的是两名及笄不多时的姑娘。
江格文坦诚,是他堂弟有此吃多了酒,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才遮遮掩掩道出了这桩本不该为第三人知晓的隐秘。
——庄里的姑娘衣衫不整,满是青紫,一看便知是因何而死……
别庄事后,江格知果真因那贵人一句话,入了工部,得了琉璃村之事……
旧事重提是在两年后,枣林夜火的两日前。
江格知辗转得知,参商台的地址将要被定在城南枣林。
林里的秘密不能为第三人知晓。
江格知一下慌了神。
慌神之际,第一个跃入他脑中的,最为可信又可用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眼前这位在炮坊里做事,空有一声蛮力、从不问为何的堂哥。
堂哥最是听他的话,第二日下工,二话不说直奔枣林……
江格知不曾明言何为“处理干净”。江格文最是直肠子,于他而言最为一了百了的办法自然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只不成想,火烧一半,林外突然闯进两个醉汉。
他本不欲与醉汉纠缠,谁知两人偏偏多事,吃多了酒偏爱口无遮拦,说什么——
“哈哈哈,看他那傻样,看不出天要下雨,竟在林子里放火……”
“莫要多事!快回去了!”
江知文平生最恨旁人说他傻,加之眼下所行之事本不能为第二人知晓……冲动之下,他提着砍刀,一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