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忽又回过神来:“哎怎么说起我的事了。说你的事儿呢。”
李付面上波澜不兴:“我有什么事可说。”
“别给我装傻。”
李付是什么人,裴思清楚的很。他打小就端得体面,可熟悉他些便知道,他若面上喜怒不显,那才是他心里有鬼的时候:“你不就是气她今早与我在一处?我们那是确是有正事。”
“裴兄多虑了,你我交情,不至于猜疑这些。”李付腹稿打了三遍,终于将话里的怨念去了七分:“只是她昨晚去献舞是应故人相邀,我全当她有苦衷,今晚还去又是为何?我好心留她在院子里,她倒好,天天在外头,都不着院。”
杜筠与裴思之间有些秘密,他知道。
可明明是他牵的线,怎的就要瞒着他?
“我信觅梧公子的。”这话明明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说得郑重其事。怎的甜言蜜语说过便忘,遇事又是另一番做派?
李付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儿,吐出一句:“她怎的一点也不将我的好意放在心上?”
可杜筠既是有意瞒他,连裴思都在配合她,她到底瞒了自己什么,他又问不出口。
抓心挠肝,又卸不下架子。
“你啊。人家怎的就非要将你放在心上?”裴思打量着李付那副的美丽皮囊,终是缓了口气:“有这种错觉也不赖你…但这种事,对于寻常男子来讲,再平常不过了。你瞧我家那个......”他一想起来便气短,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小老弟,为兄今日便给你想个法子。”
“她今日替我教训些人,我逼她逼得紧了些,怕是受了委屈,回去定是要缓一阵才能将精神头养回来。姑娘家脆弱之时最易动心,觅梧你若是回去好生说些温言软语,说不定人家芳心暗许呢?”
“这不太好吧。”李付嘴上拒绝。他正人君子,趁虚而入,有失德行。
与此同时,裴思发出一声哀叫。桌下裴宜的脚狠狠踩在他的鞋面上,她不知何时板起脸:“不过是个舞娘,有什么值得费心思的。兄长,你便看着觅梧哥哥被那妖女诓骗!好朋友不能这么当!”
“这就是阿宜你的偏见了。”裴思皱起眉一个甩头,丝毫不以为意:“你觅梧哥哥是君子,他看上的姑娘,那必定是淑女。你放心,有我把关。”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惨叫。裴宜那踏在他鞋面上的脚,又碾了几下。
“我不放心!那等出身,如何能有淑女?”裴宜越说越红了脸,偷偷瞄着李付,暗示裴思:“兄长,你不能这样!”
裴思被她叽叽喳喳的闹得头疼:“为兄今日也给你上一课。一个女子的魅力不在出身,亦不在长相,而在其气性。杨国舅的妻子裴柔还是蜀地的舞女呢,你瞧国舅爷如何待她的?以出身论人品行,非君子所为。那舞娘是个有气性的,觅梧心系人家很正常。”
“兄长!”他越说下去,裴宜越发不乐意。怎的他今日兄长一点儿也不帮着她说话?
裴思其实也多有无奈,家中这个小妹跟着他在北庭,常年不去京城,是被纵了的。她虽打小爱缠着李付,可就她那性子,若真跟李付,去了长安,往后都够死八百回。
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他强行驳回去:“行了,我懂你意思,但兄长我当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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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裴家兄妹散场之后,“趁虚而入”四个字就一直萦绕在李付的脑中,挥之不去。
“明昭。”李付难得对着明昭都有些躲闪:“杜姑娘今日当真萎靡?”
“我瞧着是裴公子扶着回来的。”明昭年纪小,口无遮拦,一点一不怕折了李付的面子:“殿下关心则乱,没注意到吧。”
“行了,多嘴。”心里却是懊悔。她今日精神不振,若是连明昭都看出来了,自己却没有发现,那可当真罪过。
只盼她不要真怨上自己才好。
她若想去献舞,那便去。杜挽娘不会无故应邀,她若是去,定有她的道理。
他这般下了决心,更是按耐不住,快步往回走。想先嘘寒问暖,再赔个不是。
可真到了她门前,又来回徘徊,手像灌了铅,提不起敲门的胆,只怕见了她不知要如何开口。
正犹豫间,明昭的声音从身后而来:“殿下,杜姑娘给你留了信。”
李付接过来,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慌张。可待他细细读了信,面色却越发难看,脸都黑了下来。
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简直不知廉耻!他何时对她做过那样的事?他究竟哪里对不住他?怎她还评头论足起来?他一时气上了头,将那信一把拍在明昭怀里,推门就进了房。
房间里空空荡荡,杜挽娘已将她的行囊收拾赶紧,只留了早间裴思给她的那件外袍,叠起挂在那椅背上。还有......一套浸了血的舞姬的衣衫。
是她留下来的,一看便走得匆忙。
他一下又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