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楼梯上,前边的光亮却突然灭了,她抬头达拉布的腿脚瘫下来,火折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布,声音有些闷,随后便熄了光。
杜筠心中一紧,摒住气息,抽出腰间的刀来。
“站住。”黑暗中上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杜筠脚下一个犹豫。达拉布情况不知,但他的力量她是见识过的。他一声不吭的便被对方拿下,要么对方功夫极好,要么便是对方会下毒。
她一时不敢往前。
下面的大流士与阿园听到动静便要上来,杜筠伸出手去制止。
几瞬间杜筠脑中飞快思考:敌在暗,她在明。对方有几个人尚且不知,靠什么拿下的达拉布也是不知,冒然前行不是良策。
但对方没有直接来拿下自己几人,若是被达拉布牵制腾不出手来,那便是只有一个人。若有别的人在,那便是有什么别的顾虑,要探自己几人的来意了。
不论如何,眼下谈判比冒然前进更为有利。
想到此处,她清了清声音,手中持刀却并不放下:“穆掌柜,我等深夜拜访,确是冒犯了。只是有一个朋友下落不明,听闻先前来过穆掌柜处,因而斗胆前来,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呵,小丫头伶牙俐齿。你们中原人,都是这么有求于人吗?”那声音慢条斯理,像是平常的谈笑一般。
杜筠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身后极微弱的一点点光亮,看见二楼一些隐约的人影轮廓。
是一个窈窕的女人,与“穆婆娘”这样的称呼,似乎不吻。达拉布跪坐在地上,双手被向上提起,口鼻被那女子的另一只手捂住,无精打采,看样子是被下了什么猛药。看那样子,她应当是一个人腾不出手来了。
片刻,她将达拉布甩在地上,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将灯点上。整个二楼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杜筠这才看清,这二楼的地面上处处铺丝绸,极尽奢华。
丝绸耐火,也难怪那火折子一下便灭了。
“把刀收起来,怪吓人的。说说吧,找谁。”
她轻声细语到让人不可置信,眼前的这副情形,仿佛被刀指着的不是她,方才给达拉布下药的也不是她,她只是为着有客来访而将灯点亮,顺便随口问问来人所为何事。
杜筠却不敢掉以轻心。
“夜里有个姑娘,从你这里买了衣衫,直接穿了走的,她去了哪里。”
那女人斜倚在桌边,轻轻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都说她走了,我哪里知道她去了哪里。”
杜筠心知她有意戏弄,也不含糊,拔刀而去。
那女人翻身从她头顶越过,转身一掌劈向她的手腕。杜筠吃痛,手上的刀瞬间落下。
“真是暴脾气,都说了让你收刀了。”她似是抱怨,手上却毫不留情,一方帕子便向杜筠脸上盖过来。杜筠知道不好,方才达拉布只怕便是被这帕子上的药捂软了手脚。
好在此时大流士等听到动静上楼来,打斗间分了那穆掌柜的手脚,她一时顾不上杜筠,给了她缓过一口气来的机会。二人夹击之下,很快落了下风。
“不打了,不打了。”那女子气喘吁吁,大约是知道没了胜算,媚眼如丝撇向大流士:“我说便是,这位公子您手下留情啊。”
大流士这人神经大条,杜筠吃过这苦头,如今这苦果子轮到了穆掌柜,却成了她的幸事。
他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扯了房间中的丝绸将人一圈圈的裹住,勒紧了方才罢休。那娇媚女子瞬间成了一只泛着丝光的蚕蛹,被丢到榻上。
杜筠揉着发疼的手腕:“行了,人去哪了。”
那女人也不惊慌,虽说手脚被捆住,妨碍不了她眼波流转:“都说我不知道了。”
“那她在你这里换了什么衣裳,这你总知道吧。”
那女子面上表情平和下来,总算能好好的说句话:“是隔壁韶乐楼的衣裳,向来都会多订几件,以备不时之需。今儿她拿着韶乐楼信件来取衣裳,我便给了。”
杜筠一盘算,既是韶乐楼的衣裳,那她换了多半是要到韶乐楼去,那韶乐楼与这穆掌柜,至少有一个有问题。
她也不含糊:“那衣裳还有没有了?给我拿一件来。”
“姑娘好歹先将我放开。”
杜筠使了使眼色,示意大流士将人松开,却依旧将她的双手扭住。
那女子不服气地微噘着嘴。她走在前面,大流士按着她的手在后边下楼。楼下阿园早已被这阵仗吓住,只是愣愣的退到一边。
那女子站到一处柜子前,挣了一下,示意大流士松手,从柜子中取出一身水蓝色衣裙,珍珠镶金花帽,还有一顶头纱、一面面纱。
那衣衫上细细密密地织了金线。虽说不如自己叶略考那般细密惊艳,却能看出不是凡品。
杜筠下意识便道:“织金罗。”
“姑娘好眼力。”那女子笑意嫣然,带了些许得意:“可是好东西?这可是韶乐楼从我这订了个把月的衣裳,赶工了好久。”她伸出芊芊细手晃了晃:“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