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下摔得不轻。杜筠躺在地上,浑身骨头都疼痛,好半天才慢慢撑坐起来。她看了眼达拉布,又在房中环视了一遍。达拉布发丝散乱,裘裤松松垮垮围住,衣衫未及穿上,露出结实的上身。
杜筠一时脸红,微不可见地翻了翻白眼,将头扭开。
这般动静,那榻上之人也早已醒来,半坐在那里,手中提着被褥遮掩,青丝如瀑垂下,散落在背脊与身侧。
入鼻皆是靡靡之味。而房间中处处是方才打斗留下的痕迹,一地兵荒马乱。
范玉儿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略显惶恐。
杜筠脑中一片空白,她没有见过这般场面,却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来的确不是时候,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满脸通红。终于她站起来,尴尬道:“我就是来提醒你,今日启程,别醉在温柔乡里误了时辰。”
说罢,转身便想要走。又背着他仓促道:“忙完来找我,有事要议。”
“慢着。”达拉布顺手从一边扯过外衫披上,讽道:“就为这点事你拆门?杜挽娘你今日可得将话说明白。”
说到此处,他停顿下来,装出一副惊喜模样,小人得志:“慢着,杜挽娘,不会吧?”他手指指她,又指指自己,来来回回,一脸坏笑。
“你想都别想。”杜筠此时已是冷静下来,她打断他的妄想,瞥了眼榻上坐着的范玉儿,对达拉布道:“算了,你现在就跟我出来一趟。”
达拉布耸耸肩,也没反对。
她将人带到院中,与大流士到一处,双手环在胸前,不大客气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昨夜的酒精过劲还未过去,她此时头疼欲裂,却不得不去思考眼前的事意味着什么:“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流士一脸坦率,对眼前之事仿佛毫无意识:“小娘子昨夜说想见少爷,我便带她来见了。”
杜筠叹一口气,转向达拉布:“你呢?是你说的,她交给我。”
达拉布此时满脸无辜:“长路漫漫,总要有个美人相伴,她自愿的。”他换上一脸笑容:“若是挽娘愿意担此重任,我自愿意为你舍了旁人。”
杜筠盯着他:“我是在跟你说这个吗?”她一时心急,顾不得驳斥他的不逊之言,压低声音吼他:“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你便与她纠缠?”
达拉布嘟嘟囔囔:“不是你一直想让我纳她么......”
“你还有理了?!”
那少年也来了气:“杜挽娘,左右她是小爷的人,你在这指手画脚什么?”
“你的人?她的身契可不在你手上。”
这么说,达拉布哑了声。却还是倔强道:“她又不是奴籍,你便是拿着她的文书又有又有何用?她自愿跟着我。”
大流士在一旁帮腔:“是,我作证,昨夜是小娘子自己想要来找少爷的。”
杜筠横他一眼:“没问你。”又对达拉布缓和道:“罢了,事已至此,你盯着别让人跑了。”
“对嘛,我这不是在跟她缓和关系,方便你问她话么,我这是在帮你啊杜挽娘。”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达拉布不愿再与她争论下去,渐有些不耐:“差不多得了啊。小爷这般功夫,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杜筠冷笑,欲带着阿园离开:“达拉布少爷既这么说,我便当做是得了担保。若是再出了什么岔子,我便来拿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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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范玉儿的吃穿用度眼见着好了起来。
达拉布将她带在自己的车上同骑,再不用与杜筠阿园一同挤那架小撵。她也不招摇,依旧是每日素衣,不饰繁复钗环,温温柔柔的模样。
商队中传出一些个风言风语来。说是那日萨保院中出现了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
筠公子一路照应那范娘子,生了情愫,谁知范娘子依旧心系他们萨保达拉布。有人看见那日早晨筠公子气呼呼的从萨保院中出来,许是筠公子为着那小娘子与萨保置了气。
这一程依旧是沙漠。旅途无聊,全靠些闲话解闷,不出两日这谣言已传得商队之中人尽皆知。
杜筠哭笑不得。她虽颇有些困扰,但到底不是真的。这流言有理有据,她也想不出法子消除,只不作反应,每日坐在自己的车撵中,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如今车里只剩下杜筠与阿园两人。阿园眼见着畅快了不少,一路上话都多了起来。
杜筠则有些心事重重,总留着心眼瞧着达拉布的那驾车,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到后两天,她索性寻了由头到达拉布的车上去。达拉布那车一下子又拥挤起来。
这一下,那流言更甚。大流士看听不下去,耿直道:“胡说八道什么,筠公子是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