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听父亲的意思,您好像挺了解他?”
“了解谈不上。”赵桉眯着眼回忆,“当初式华阁建立之时,你廖平叔叔寻访过他,想请他来做三殿之一的长老,据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见到真容,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他确实……”
赵桉犹豫片刻,挑了一个值得人深思的形容,“是个有想法的人。”
“所以江行的这封信,我还是信得过的。”这句话是说给赵子衿的。
后者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过一言,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不似赵桉,他像是要把里面的字一个一个抠出来细细品味,并且对于赵桉的提醒不作回答。将信纸按在桌面,烛火映在眼里也化不开里面的冰川,“如这信中所说,朔陵王十几日前便派人进京上奏,就是徒步走也该到了,可是这人呢?”
良久的沉默。
赵玉楼摩挲着指节,“这消息的来源,是江行从王府一门客口中偷听到的,尚且还不能分辨到底是那王爷真派人去了,还是只散播出去安抚人心。假定是前一种可能,那跟他之前封锁消息的行径又相悖,不救灾,不上奏,等死了这么多人后才开始,结果到最后这‘信使’又莫名其妙地不见踪影。”可谓是越分析越迷惑,“事情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那人的失踪跟朔陵是否有关?”
“倘若他压根就没派人,于他更是毫无益处,难道是嫌朔陵太太平了吗?还是有意挑起民怨,难不成有忤逆之心?”赵子衿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那老东西有那实力吗?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还有力气折腾?”嘴里说着不信的话,赵桉脸上的忧虑还是很明显。
“父兄稍安勿躁,此事疑点太多,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赵玉楼出言安慰,“不如想想该如何把这个消息传到陛下耳朵里,眼下救人最要紧。”
赵子衿点头,“明日我就进宫求见陛下。”
“由兄长来说怕是不妥。”
“哦?那你觉得谁最合适?”
赵玉楼笑道,“自然是我。”见赵子衿蹙眉,眼看着“不行”两个字就要说出口,才解释道,“朔陵将这件事瞒得彻底,关键人证也已经丧命,兄长久在京中,是如何得知此事呢?”
见人不语,继续说道,“玉楼出身江湖,回京前游历过许多地方,不久前路过了朔陵,恰巧碰到河堤崩塌,河水泛滥成灾,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令人痛心。不忍灾情加重,遂向陛下禀明此事,请速速赈灾,合情合理。”
赵子衿一声冷笑,“你是说作伪证?”
“有何不可?”赵玉楼循声直直看去,忽略那双眼里的讽刺,“灾患是真,我的所述也毫无偏颇,只是为了打消陛下的疑心,省去繁琐,尽快赈灾,兄长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我是大理寺的少卿,若是连我都不讲证据,岂不是人人都可效仿,这以后的案子该怎么判?”赵子衿嗤笑道,“或许在你眼里,这些都不重要,被冤枉的好人活该,就因为他们学不会你的灵活处事?”
赵玉楼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桉打断,“在官场灵活处事没有错,再说这算不得作伪证。你啊,太一板一眼了,还嫌给自己树敌不够多吗?”
“好,随你。”被数落一番,赵子衿不愿再多说,“三日后陛下寿辰宴,点名了要你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把握。”三天不知道还得死多少人……
心里有了底,赵玉楼颔首称是。
“这寿宴办得可真是时候。”赵子衿兀自开口,意有所指。随后拿起桌上的信,披上披风道,“看来没我的事了,我先回去了。信我也带走了,这是证物。”不容反驳。
“兄长。”唤住向赵桉作揖后准备推门而出的赵子矜,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玉楼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兄长可否准许。”
“你说。”
“我想去看看那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