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翻转于月光与阴影间,忽明忽暗,前一刻亮得晃眼,后又难觅踪迹,犹如暗夜之鬼魅穿梭林间。
只听“嘭”的一声,凌厉的白影便折服于赵玉楼修长有力的指间,任由调转——这镀了层银光的“鬼魅”就是图骨扇。
还未正式入春,偏偏又赶上了倒春寒,白日里倒还好,到了夜晚更是凉风习习,冷得透骨。而那人丝毫未觉,依然身着薄薄一层青衣,与那玉扇一样,“飞舞”在这寒凉的月下,打出的一招一式果断决绝,夹杂着无法言明的情感。
长夜漫漫,只余灯火幽幽。
转眼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赵玉楼适应良好,每天过着悠哉悠哉的日子,不是喝喝酒练练武,就是给赵桉端茶送水,虽然这茶水最后几乎都进了赵修恒的肚子。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不错。
自己的到来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变化,大家都各忙各的,顶多仆从杂役多说几句闲话,他也听得乐呵。父亲依然每日舞刀弄枪,消磨时日,就是爱躲着自己。大哥供职大理寺,基本不着家,二叔陪二嫂回娘家还没回来,莫伯忙着打理府中事物。
赵玉楼叹气,撑着脑袋看练武场上矫健的身姿,手握长枪,是少年将军的英勇,大开大合之间竟有父亲的气场与力度,果然是适合疆场的将才,那道士说的不错。
赞赏是有的,忧愁也是有的,却与赵修恒本人无关。
自己回来这么久了,然而心系的几件事都没有半分结果,他的心中远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说是要修复亲情,不论修复了,愣是连人都见不到,一个从早到晚避着自己,眼神都吝啬地不肯在他身上停留,另一个在那天后就没回来过。
赵玉楼久违地感受到了挫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拿回自己的玉佩,更不知这道隔阂会不会成为他人把柄,置赵家于险境呢。
如今的京城并不像它表面那样风平浪静,实则险象环生。父亲虽然已经半隐退,大哥却还在朝中身担要职,因为过于正直得罪了不少权贵,他们忌惮兄长身份不敢明言,私下里却没少使绊子。
这些权贵中自然有不少张泛之的人,至于有没有他本人还不得而知。
加上他近日回京声势颇为浩大,着实引人注目,那些混迹官场良久的人又怎会轻易相信他是个纨绔,恐怕已经将他查了个遍吧,毕竟定北将军府这等敏感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个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属实有点诡异。
不过查吧,最多也只能查到赋阳弟子这个身份了。
敌暗我明,加上眼下局势不清,见机行事最为稳妥。
再说江行……
他这一去毫无音信,实在让人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耽搁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此地往来光是靠两只脚,也不至于走了半月,何况有良驹做伴。
自己托好友帮忙,若是因此害他丢了性命……
“二!哥!”
这一嗓子喊得赵玉楼送到嘴边的茶盏一抖,差点没拿稳,洒了一些茶水出来,于是默默将其放在一边,沾湿的手一摊,“我又没聋,你喊什么?”
赵修恒很有眼色地跑去练武场一头的架子上取来一块干净的擦汗用的巾帕,笑嘻嘻地递给不动如山等着被伺候的人,同时又抱怨道,“说好来教我武功,你却一直在这儿愁眉苦脸地喝茶。”
赵玉楼有些无辜,“我不是教了吗?”
“可你才打了一遍,而且我练的时候你看都没看,哪儿像正经教人的样子!”
“练功习武讲究的是循序渐进,那些基本招式我看都你会了,剩下的不过是熟悉罢了。你练了这么久的武难不成还要人盯着不成?”
赵修恒无法反驳,悻悻地支着没放下过的长枪,接过赵玉楼给他倒的水猛灌一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低头看又开始优雅品茶的某人,眸子转了转,停留在那显眼的疤痕上,“二哥的伤怎么还没好?”
见人不答,复又问道,“我不是送你药了嘛,没有用吗?”
赵玉楼无奈抬眼,将他“尊贵”的目光投向问个不停的人脸上,很明显嫌弃他话多。
赵修恒恍若未觉,反而得寸进尺坐到他身边,话在嘴里打个转儿,还是想吐出来,于是面带纠结却不妨碍他说得流利,“我劝二哥还是用上吧,毕竟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