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呢!”小道士笑得喜庆,“我正好回家探望爹娘,师兄就说让我来取信,等年后回去的时候顺路带回去。”
李希言顺手把手边的国书和信给他,又摸摸他的头:“路上小心。”
“我知道的。”
鹄录看着年纪小实际上做事很是妥帖,不然国师府也不敢让他来做这样的事。
他将国书和信贴身收好,又摸出一封信:“大师伯给你的。”
李希言收下信,又从兜里摸出一小个黄金打的小猪:“要过年了。”
“谢谢小师叔!”鹄录喜滋滋揣好小金猪,笑得喜庆,“小师叔果然是天下第一美貌强大又善良的小师叔!祝小师叔青春永驻万寿无疆……”
“停!”李希言开始赶人,“再说下去就该法力无边了。”
鹄录嬉皮笑脸,又掏出一盒药膏放到桌子上。
“我爹给您找的药,您每日抹一抹那疤痕会好很多。”
他的父亲是大药商,就连绣衣司里的好多药也是出自其家中产业。
“替我谢过令尊。”
鹄录揣着小金猪一溜烟跑了。
胖墩墩的身体在山中一蹦一跳,颇具喜感。
李希言看得不由发笑。
这孩子……
她拿起手边的信封,将其打开。
大师兄怎么会给她来信?
又不是没在外面过过年?难道是……刺客的事情有了眉目?
她动作不禁快了些。
信纸展开,头一列写着“渤海王之子招供,幕后黑手乃昔年康王一党中人,二人勾结乃此人于泰平二年主动单方面联系,故其对此人并不熟悉……”
“李少使?李少使?姐姐?”
是容朗。
李希言放下书信:“门没锁。”
门迅速被撞开。
容朗此时的模样有些让人意外。
没有往常那样风度翩翩,反而傻乎乎。
他扯着衣裳的大袖子兜着一大堆红艳艳的小野果。
野果是一串一串的,每一颗只比黄豆大一点儿,看上去像是由一个个小水泡组合而成,饱满而多汁。
“都这么冷了竟然还有十月莓!”
他把果子往桌上一倒。
“我摘了好些呢,快来一起吃!”
李希言拿起信走到桌边坐下。
“尝尝,这个可甜可甜了。”
容朗额角微微有些汗,衣裳和头发都有些凌乱。
李希言拉起他的袖子。
袖子是紫色的锦缎制成的,上面还沾了几点红色果子汁。
“衣裳弄脏了。”
容朗拍了拍袖子:“没事儿。”他一双眼亮晶晶的,“我想着你原来最爱吃这个了就没顾上。”
李希言拿起一颗放入口中。
嫩薄如蝉翼的果皮碎裂开,爆出一口口甜蜜的汁水。
“好吃。”
“你喜欢就好。”容朗这才看见她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偏了偏头,“是哥哥来信了?”
“不是,是师兄。”李希言将信递给他看,“渤海王的儿子招供了。”
容朗扫了一眼:“是康王的人啊……”
“你怎么不吃?”李希言盯着他。
“我不爱吃甜的。”
李希言挑出一颗橙黄的:“这个酸。”
容朗低下头,一口咬住。
指尖传来热热而柔软的触感。
李希言飞速缩回了手。
这人不知道用手拿着吃吗?非用嘴叼?
“李少使怎么知道我爱吃酸的?”容朗笑眯眯的问她。
“你不爱吃酸?”
容朗摇头:“李少使,你又在逃避问题了。”
李希言沉默地看着窗外,看似稳如泰山,只有过快的进食速度暴露了她内心的一点点慌张。
自己哪里舍得有一点点让她不舒服。
“我们来说说康王的事情吧。”容朗自然转移了话题。
“传言,康王的性子很是温和,是个只爱舞文弄墨的闲散王爷,其门下的宾客也多是文士?”
“确实如此。康王是先帝的叔叔中年纪最小的。他十岁时,先帝就登基了,也因此,他从来没有淌过浑水。”
“那他当时为何谋反?”
容朗摩挲着手里的信纸。
“哥哥说过,康王的舅家遭了先帝坑害,他虽怀恨在心,但是因为胆小谨慎一直也就忍耐着。参与谋反……主要还是被裹挟了。”
“裹挟?”
这是一个新奇的说法。
“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哥哥说他去审问康王时,康王一直喊冤,说自己本无反意,是渤海王拉他下了水。还没等哥哥细问,康王一家就被先帝赐了毒酒,而康王一党……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并无实权,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大部分是发配边疆,算是判得最轻巧的。”
发配和流放看似相同实际区别很大。
流放一般都是有期限的,到了时间就可以回乡,算是刑期结束。
可是发配就没有期限。
犯人被发配后将要终身边疆从事最苦最累的劳作至死,和奴隶没有多大的区别。
还有一种情况,更为严重。不仅是犯人本人,还要累及其子孙。其后世世代代皆要在边疆劳作。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逃走……
基本不可能。
其一,在被发配的途中,这些犯人都会被戴上几十斤的枷锁,再加上每日的步行,这他们根本无力逃脱。
其二,犯人被发配前,脸上会被刺字,刺字的内容就是犯人所犯罪名。这让他们根本无法掩盖自己的身份。
其三,即使犯人用什么法子掩盖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也无法取得路引,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被发配的人,即使真正逃脱,也只能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见不得光。
要么落草为寇当土匪,要么就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有口饭食。
如此一看……
容朗说道:“幕后黑手的家人被判死刑的可能性更大些。”
“发配的也不能略过,一个个查过去。万一是逃出去的……”
“真好,这事情也算是有了新的线索。”
容朗轻松的呷了一口茶,继续看着信上未完的内容。
“咦?什么叫做南郊小宅起火,其中之人不幸丧生?”
“南郊……小宅?”李希言嘴巴张了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容朗抬起头,拿着信的手一送。
对方的脸色已经煞白,漆黑的双眼直直看着前方。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容朗看不透,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里面有悲伤。
“姐姐?”他等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喊了一句。
可此时的李希言却什么都听不到,她的耳边只有轰鸣声,还有木头被火烧裂开的声音。
噼啪,噼啪……
不停地响着。
她甩了甩头,霎时间,天旋地转。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