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使不必如此客气。”容朗眉眼弯弯,“我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王爷,没必要什么下官不下官的。”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正在抚摸的猫轻轻咬了一下手,李希言胡乱应了一声,稳住脚步回了房。
看着她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的背影。
容朗长长叹了一口气。
吓着她了?
他搓了搓手指。
到底该怎么把握分寸?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刚亮,还带着困意的李希言就强撑着去了码头。
一下马,她手里的缰绳一空。
“李少使来得好早。”容朗把她的马绑好,“昨晚睡得可好?那安神香可有用?”
李希言脑子里的空蒙一扫而尽。
“多谢,下官睡得很好。”
容朗手里的扇子一甩。
“下官?”
李希言不想和他多说,立即纠正。
“我睡得很好。”
她说完顺势退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容朗鼻翼微动,扬了扬眉,侧过脸笑了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是他疏忽了,绣衣使在外向来警惕,她肯定是不会用带香味的东西。
“我先去看看船只,尸体的事情就请王爷费心了。”
李希言说完扭头就走,不给容朗继续开口的机会。
容朗摸了摸脸。
不对啊。
他照过镜子,这个角度笑起来最好看,怎么还起反作用了?
殊不知,李希言此时正小声讽刺了一句。
“果真放荡。”
她不愿再去想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王爷,认真看起了船只的遗骸。
先从底舱的入口跳下去。
她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惊觉一个问题。
底舱入口没有梯子!
或许是因为昨日几人都是身手利落的人,而负责搬运尸体的人也身怀武功,大家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除此以外,她搜寻了几遍。
从船只被烧毁的情况来看,甲板上损毁最严重,起火点应该就在甲板。
她合上眼。
站在被烧得漆黑的底舱中,鼻尖萦绕着难散的焦糊味。
就连耳边都仿佛传来了死者临死前的哀嚎。
凶手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将所有人弄进了底舱,然后抽走了出去的梯子,关上舱门,最后在甲板上放了一把火才离开。
所以,男尸靠近舱门,是因为需要他们想办法打开逃生之门,而稍弱的女子则被保护在了后面。
可是……她记得最里面的是两具男尸啊!
那两具男尸并无残疾,还是青壮年,怎么会躲在女子的后面?
她睁开眼。
问题的答案还是在尸体上。
这下就要看这位长乐王到底是真有本事还只是夸夸其谈。
容朗自然没有让她失望。
“有六名死者的手腕处都有骨折,而且身上还有擦伤,全是生前伤。最重要的是,我在死者胃部都验出了些迷药,量不多,但是足够人失力。”
“手腕骨折?”李希言有些惊喜,“那死者的手腕可有被捆绑的痕迹?”
“没有。”容朗说完挡在了尸体前。
看不见尸体,李希言松快了些。
“怎么样?”容朗追问,“里面可有什么发现?”
李希言将推测说出又补充道:“看来,死者没有反抗应该就是因为中了迷药,也因此,死者在被逼进底舱时,摔倒导致手腕骨折与擦伤。只是有一点……按照我的推测,既然当时船上的男子都在舱门处试图打开舱门,那最深处的两名男死者又为何躲在女子的身后?这实在不合常理。而且,船上的女子太多了些。”
“不知道那商船的主人何时能来。”
只有知道船只出发前的情况,这些疑惑才能解开。
李希言找了个上风向的位置坐下。
“快了。”
容朗靠着她坐了下来。
“李少使可用过早饭了?”
随意啃了几口干粮的李希言回答得斩钉截铁。
“用过了。”
容朗早就了解过她的作风。
“随意吃几口可不算。”
他招手唤来随从。
随从提着食盒,瞬间就把桌子放得满满当当。
两碗小米粥,并上几个金黄酥脆的油旋,几盘清淡小菜。
“这是沧州这边的特产。”容朗将油旋特意向她那边推了推,“李少使尝一尝。”
李希言有一瞬间的失神。
油旋……
容朗心中一紧。
完蛋!
他只想着她爱吃这个,却忘了会勾起她不快的过去。
“多谢。”李希言倒不是太伤心,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拿起油旋咬了一口。
外酥内软,肉香葱香并存。
比她父亲做得还好几分。
容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他见缝插针,讲起了沧州的风土人情。
“沧州这边的面食做得尤其好,像这个油旋,我在京城也只吃过一家比这个还好吃的。还有曹州那边的面塑,做得活灵活现,李少使走的时候可以多买几个……”
李希言时不时地应一声,竟然没让场子冷下来。
容朗说完有些口干,喝下一口茶,抿了抿嘴唇。
比起以前,还真是角色对调了。
李希言见他说完,附和了一句。
“王爷久不在封地,倒是很了解沧州。”
容朗脸上漾开一个笑,眼含深意。
“我有个好友老家是沧州的。”
果然,即使不像以前那样多话,她还是她。
二人气氛正融洽,却又被如丧考批的一道声音打断。
“李——少~使!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