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霖杉却笑道:“随口问问罢了,郡主何必动怒?卢某是听说,南越王妃与东海郡王府的世子妃是表亲,而郡王一家四十七口人皆死于华威之手……郡主与华威恐怕是积怨已久。”
“我是与华威有仇,那又如何?案发时,我一直与友人在一起。”
靳红英冷冷瞪着卢霖杉,把他往窗沿上用力一推,看到他肩膀狠狠撞在坚硬的木框上,发出“嘶”地吃痛声,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嗑起瓜子。
靳红英左侧座位上,一名蓝衣女子起身行礼,温声道:
“见过钱大人,小女乃大理寺少卿刘松云之女,刘清岚。郡主自入此院后,一直与小女同处一室,阿喜和阿彩姑娘曾来房中添过几次茶,她们皆可为证。小女愿以性命担保,郡主案发时未曾离屋半步,绝不会是凶手。”
钱寺丞见刘清岚不仅温和有礼,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女儿,不由也放柔和了声音,“既有刘小娘子担保,那郡主定是清白的。”
却在此时,周行突然插话:“卢兄,你这可真是瞎操心了!即便丹阳郡主能潜入华威屋内,她也打不过华威啊。比武时大家都看见了,她虽轻功尚可,但武艺却……”
话未完,一物如流星般飞来,正中周行的额头,眉间血点显现。周行伸手一摸,赫然是一颗瓜子仁!
靳红英丢完瓜子仁,高声道:“钱大人,此处只有我与周将军二人会武艺。我虽不敌华威,但周将军武艺高强,足以从二楼窗边跃下,再潜入华威房中行凶。凶手定然就是他!”
周行瞪大眼睛,震惊道:“你说我是凶手?我和华威无冤无仇,杀他干嘛?”
“你在比武时被他打得满地打滚,一定怀恨在心,才趁他熟睡之际,伺机杀人泄愤!!”靳红英冷冷道。
“谁满地打滚了!你胡说八道!”周行怒了。
“就是你!第一轮就被淘汰的菜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钱寺丞听得头皮发麻,几近晕厥。托着坡腿踉踉跄跄走到卢霖杉身边,愁眉苦脸道:
“卢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卢霖杉叹了口气,道:“由他们去吧,这两人脾气倔强如牛,劝不住的。”
两人齐齐转头瞪向卢霖杉,异口同声地吼道:“你说谁像牛呢!”
卢霖杉却淡然一笑,将钱寺丞扶回主位,道:
“钱大人,周行住在我东侧房间,案发时我一直开着窗透气,若周他用轻功飞到西侧,必会路过我窗下,我应当会有所察觉。更何况……
他苦笑着摇摇头,“周行睡觉时鼾声如雷,恐怕不仅我,临屋的黄大人也听见了吧?”
黄韶文点头,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确实……有所耳闻。”
周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一瞪了眼靳红英:“我可是清白的!郡主莫要再随意攀咬!”
此时,一位护卫上前道:“钱大人,属下刚才与阿桩护卫受卢大人之托前去确认,世子房中确实也有财物丢失!”
钱寺丞瞬间坐直了,“快说,是什么情况?”
护卫回道:“世子的发冠上原有一颗大珍珠,如今发冠仍在,但珍珠被撬走了。世子还有一条金镶玉腰带,我们也未在房中找到。”
钱寺丞心下更为坚定:“一定是贼人所为,正如郑小姐的金镯一样被盗走了!”
他一锤定音:“既然在场诸位皆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必然不在诸位之中!想必是某名武艺高强的贼人,横跨溪水潜入院中,盗走财物,并杀害了世子!对,一定是这样!”
堂下众人议论片刻,也纷纷表示同意。
那名公公与女官对视一眼,掐着尖细的嗓音道:“既然如此,钱大人打算如何追缉凶犯?”
钱寺丞道:“以本官的经验,贼人盗走宝物后必定会销赃。派人去当铺和游商处搜查,定能发现线索!”
女官点头道:“既如此,臣女先行去通禀长公主。”
卢霖杉上前来恭维道:“钱兄果然了不起,未到一炷香功夫便破案了,如此神速,小弟真心佩服!”
“哪里哪里,全赖卢大人的提点和协助!”钱寺丞憨笑着回应。
见女官急于离去,钱寺丞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示意众人安静,高声宣布:
“今日淮阳候世子遇害一案,实乃武功高强的盗贼盗宝后杀人逃逸。此案件已然告破,接下来必将全力追缉凶犯……
“谁说此案告破了?”
正厅外,忽然传来一声清亮悦耳的女声。
仆从护卫们纷纷让开,一名女子缓步走进来。她身穿水色绣银线长裙,衣袂轻盈如水,墨发披散,面容清秀却苍白。
双眸犹如夜空中的星辰,明亮而坚定。
她昂首迈步向前,朗声道:“大人,此案绝非外来的贼人所为,而是这院中之人行凶!”
——来人正是白芷兰。
她看着堂上正襟危坐的钱寺丞,叹了口气,正色道:“大人若是就这般匆匆结案,未免也太草菅人……”
她顿了顿,改口道:“太草芥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