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目光涣散,怔怔地点了点头,仿若失了魂魄的躯壳般,踟蹰着向前走去。
却不料,一头撞上了尚未推开的房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白芷兰目睹了这一幕,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险些连站姿都要维持不住。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白芷兰看到阿沅仍呆站在门口,神情委屈,抬手揉着自己撞红的额头和鼻尖。
她带着几分戏谑,笑吟吟地上前,道:
“我确实是有未婚夫,但你怎么不问问,我如今为何没与他呆在一块儿?”
阿沅神情微楞,茫然问道:“为何?”
白芷兰目光微敛,轻叹一声,似是带着几分无奈:“他死了。”
阿沅闻言,眼中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藏不住的喜悦。他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似是努力抑制笑意,却又难以遏制。
白芷兰看在眼里,轻咳一声,敛去笑意,故意板着脸教训道:“阿沅,做人要善良。听到旁人死讯,通常要说‘节哀’。”
阿沅点点头,口中随即道:“节哀。”
然而,白芷兰还是看见他那嘴角愈翘愈高。她摇了摇头,转身推开房门,眼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心中暗忖:
这小子,连装都不会装。
…………
翌日清晨,曙光初现。
皇帝回朝,百官相随,浩浩荡荡的御驾从京城御街缓缓而过,穿过庄严的朱雀门,直往皇宫而去。
城内万人空巷,百姓夹道欢迎,争相一睹圣驾风采。
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壮观,白芷兰在相距甚远的医馆里尚能听到。
几家相邻的食铺老板们也禁不住心中激动,关起店门,跑去瞻仰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只是苦了白芷兰与阿沅——买不到早饭吃了。
阿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柿子,正是昨日小芸姐妹送给他的。他小心翼翼地将柿子掰成两半,将大的那一半递给白芷兰。
两人一口吃下,甘美的汁水充盈口腔,甜香四溢,令人意犹未尽。虽暂时垫了肚子,却感觉腹中更加空虚,仿佛这份甘甜唤醒了更深的饥饿感。
白芷兰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柿子皮,心一横,决定自力更生。
她翻出祖传的药膳食谱,斗志昂扬地进了厨房,挽起袖子,仔仔细细对照着书中的步骤,一丝不苟地操作。锅碗瓢盆在她手中乒乒乓乓地作响……
最后端出了一锅黑红交杂的不明物件。
她凑近闻了闻,不禁皱眉反胃,向阿沅投去无助的目光:“这、这能吃吗?”
阿沅深吸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之心挖了一小口,缓缓送入口中,立即脸色煞青,头冒冷汗,白眼直翻,几乎要晕厥过去。
白芷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狂掐他人中,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相对而叹。白芷兰不甘心地说道:“兴许是我不太会处理面食,要不我再换个食谱试试?”
阿沅抓住她伸向米缸的魔爪,“还是我来吧。”
他翻开食谱,粗略扫了一眼,便开始生火、烧水、淘米,动作利落。随着白米在沸水中翻滚,米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他又打入两个鸡蛋,再撒入红枣和枸杞,片刻后,热腾腾的米粥终于出锅。
阿沅舀了一碗,浅尝一口,道:“尚可。”
白芷兰吹了吹勺子,闻着挺香,迫不及待地吃下一大口,眼睛一亮,喜道:
“真好吃!阿沅,你贤惠起来还真是贤惠啊!”
听到夸奖,阿沅嘴角微微扬起,脸微微有些红,不好意思似地低下头,轻声说:“有些咸了,蛋花也不够嫩。小姐不介意就好。”
白芷兰笑道:“这些我倒是吃不出来,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她瞥了阿沅一眼,打趣道:“看来你不仅爱吃,嘴还挺挑的。想必从前在北燕,王府没有亏待过你,太好了。”
一个时辰后,小芸匆匆赶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青色短打,袖口还微微湿润。
她手里捧着几个自己做的柿饼,略带歉意地说道:“白姐姐,对不起,我刚洗了衣服才来,来迟了。”
“不迟,我们也刚用完早饭。”白芷兰微微一笑,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神农本草经》,递到小芸手中,道:
“小芸,你先看看这本书,认一认常见的药材,一会儿我教你煎药。”
小芸接过书册,翻开了两页,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无措说道:“白姐姐,我……我不识字。”
白芷兰微愣,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当下有些自责,连忙轻声安抚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医馆多的是现成的药材,何必要看书呢?”
她拉着小芸来到药柜前,取出几味常见的药材,耐心地手把手教她辨认。
阿沅则站在一旁,一边嚼着一个柿饼,一边侧耳听着。
日上三竿,到了饷午,小芸回家去准备午饭。白芷兰见街上的食肆已然开门,便提议带阿沅去吃午饭。
两人刚要走出医馆,便迎面见杜若一瘸一拐地急匆匆跑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她额上微见汗珠,喊道:
“小姐,老爷回来了。见您不在家,大发雷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