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什么魔咒吧?总是一毕业就装修,现在高中已经是多媒体教学了,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要画板报,不知道现在还要不要手工画。”我越说越兴奋,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轻。
“应该不要了吧?”
他一个没注意踩进水坑里,倒是溅了我一身水,林树从兜里掏出纸巾,待看见我的裙子贴在腿上时一下子僵在当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站直。”我寻思了一小会儿,忽同他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林撑着伞满眼疑惑,却见我转动伞杆,甩飞的雨水溅了他一身。
“哈哈哈,我要报仇,才不要什么道歉。”我嬉笑着从他身边跑开,高举起雨伞在人海中穿梭,不时几个路人将目光投向我,他们大抵觉着我的脑袋进了水吧?其实是我存心欺负他脾气好罢了。
视线穿过重重障碍,伴着紧凑雨声,阴暗天色却将他衬得那样鲜活明亮,我见他笑着朝我奔来,欢快对我说:“别跑!”
“就跑!我报复心很强的!”不妙,我见他跑到我身边时似乎已经准备起跳,脚下有个两三步宽的水坑,我毫不犹豫率先蹦进水坑里,溅起一朵巨大水花,两人衣裳尽数湿透。
“哈哈哈……憨憨,你好幼稚!”林树笑着追我。
“反弹反弹!你才憨憨,你才幼稚!”我见跑不过他,只好跳上台阶,双臂抱胸,“我到家了,到家就安全了,你不能继续追我了!”
他脚下却一个刹不住冲到我面前来,我小心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似乎有一股电流在我身体里流窜,浑身上下麻酥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何忽然间心慌得不行,只好用嬉皮笑脸掩饰。
林树的声音紧张到已经有些颤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说罢,用力跺在脚下的水坑里,然后笑着飞快跑开,“这就叫兵不厌诈!”
十字路口,多数人都拐向了食堂,只有我俩闹得连伞都忘了举,跑到一条小路上,甚至忘了是何时脱掉了自己的帆布鞋,光脚踩在被冲刷干净的柏油路上,垂柳叶子似一叶叶小舟顺水而下,用脚一次次撩起透净雨水,嘲笑他因湿透而变深颜色的牛仔裤,衬衫贴在胳膊上,短袖T恤的分界线清晰可见。
直到绕了一大圈才站在食堂门口,我拎着帆布鞋,理直气壮迎着众人目光,喘着粗气笑看他,用手组了个T型休止手势,“休战休战!”浑身上下都已湿透。
林树从食堂的角落里拿出一个老旧的塑料凳子放在我身后,“地面是湿的,注意安全,别摔跤。”
我闷头去系已经湿透的鞋带,余光瞥见他的笑容,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那些千篇一律的回忆使我活得像是一潭死水,似是第一次窥见这世间竟有这般色彩,大概觉得这被太阳温暖的感觉真好,故而想要试着靠近一些。
可心里隐隐有些顾虑,像是在酝酿一个大错,但又有种莫名期待,以我的性子,哪怕骨头再诱人也担心被下了毒,多是踌躇再三还是回去吃狗粮来得安全。
我端着托盘站在食堂窗口前,林树默默站在我身后,欢声笑语在我思考间隙消失无踪,低头如刻板行为似的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理石间的缝隙,哪怕比心中预期少看一圈都觉着难受,如此才能压制一时心中悸动。
“你……要吃红薯吗?”林树指着橱窗里最后一块儿蒸红薯问道。
我恰巧缓过神儿,下意识点头,不过心里很快就开始后悔,这应该是他想吃的吧?
“那你要吃糖醋鱼吗?鱼香肉丝要不要?烧茄子也很好吃,溜肉段也很不错,有酸甜口的哟!”林树似如数家珍,差不多把喜欢吃的都点了一遍。
初时我懒得麻烦,不管他说什么都只管点头,后来实在忍不住才开口问他:“就我们两个人,要点这么多?应该……吃不完吧?要不少来点儿,其它的下次再来吃?”说完才发觉食堂吃了这么久已没什么新奇。
“下次……?”他似是自顾自念叨着。
“阿姨,麻烦鱼香肉丝、溜肉段、烧茄子、红薯,再打两份米饭,谢谢!”我没顾他,将饭卡按在了刷卡机上。
“我不是想让你请我吃饭的,我……”
抬头瞧见他着急样子忙在兜里掏出饭卡,忽觉得好生有趣,阳光中带着些青涩书卷气,一时间在脑子里反复翻着好几本青春期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偷看的青春言情小说,是我为数不多的叛逆。
“那就下次。”想起那天夜里的蜂蜜柠檬水,我抿嘴一笑。
“下次?那一言为定!下次我请你!”他多了丝孩子气,替我端起托盘,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寻了个无人桌子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