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之下,她的动作骤然停顿。
她发现,此刻她正穿着一件仙气飘飘的白色长款连衣裙,露在外面的胳膊腿肤白如玉,和周围身着水干、全身肮脏的其他人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醒目至极。
她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没人注意到她,但是,倘若她就这样行走在血色的大地上,简直堪比黑夜中的一抹亮光,绝对能吸引到一大片目光。
白白嫩嫩的兔子若暴露在嗜血的狼群之中,下场只有一个。
她不想死。
她抓起地上变色的泥土,忍着刺鼻的气味,将它拍在自己的脸上、手上和脚上,把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抹得脏兮兮的。
接着,她把目光转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一个男子身上,一边观察周围动静一边迅速走过去,扒下他沾满血迹、发着恶臭的破烂外裳穿在自己身上,随意系上腰带。
成年男子的外裳又宽又长,松松垮垮地搭在她身上,拖至地面,挡住了内里洁白无瑕的连衣裙。
几弹指的工夫,小仙女堕入人间,变成一名小乞丐。
她双手合十,朝地上的男子深深鞠躬:“情势所迫,万不得已借你衣裳一用,抱歉!”
言毕,她转向蓝紫色蝴蝶的方位,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在大脑里规划路线。
不能靠近落单的人,会被当成猎物;最好不接近即将分出胜负的两人,容易被当成伺机捡便宜的敌方,沦为下一个目标;尽量远离三人以上的混战团,人一多反倒没有固定的目标,见她落单又柔弱好欺负,说不定会脱离战团扑向她。
终上所述,打得势均力敌的两人反倒最安全。他们正打得上头,眼中只有对手,不会也不敢随意转移目光。只要不侵犯到他们的安全距离,她多半不会被迫参战。
若月千纱的目光来回扫射,迅速制定出一条风险最低的路线。
她提高警惕,提起衣服下摆,露出脚面,小心翼翼地沿着路线迂回前进。
当她靠近蓝紫色蝴蝶时,它重新扇动翅膀,向远处飞去。
若月千纱按照之前的风险核定标准继续规划路线,提心吊胆地跟在蓝紫色蝴蝶后面,背后冷汗涔涔。
一路上,她注意到有好几个人曾把目光转向她。她都做好撒腿就跑的准备了,幸好那些人正在战斗,一分心就被对手压着揍,轻易无法脱身,让她逮住机会远远逃开。
她跟着蓝紫色蝴蝶七弯八拐,走了很远、很远……
这个“附近”有点远,她合理怀疑系统的距离认定标准和常人不符。
无论她在心里或嘴上如何向系统反复提问确认距离远近,系统都不再搭理她,默默地引路。
若月千纱徒劳无功,只得闭嘴。
她穿梭在杀气腾腾的战场上,逐渐习惯了这个异常的环境。她的大脑运转速度在不知不觉间提速,判断路线所需的时间越来越短,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好运总有耗尽的时候。
“嘎吱——”
当她贴着一间房屋躲避一旁生死相搏的两人时,刺耳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颜色枯槁的中年女子。她的眼神黯淡无光,身体看起来虚弱无比,一举一动如行尸走肉。
一出门就没有预兆地和人打了个照面,中年女子吓得往后退开一步,下意识想要躲回屋子,把门关上。
下一秒,她看清了若月千纱稚嫩的脸。
在那一刹那,她的眼睛仿佛注入了生命,眼神变得格外炽热,惊喜中深藏着扭曲的渴望。
若月千纱被猎食者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顾不上衡量自己的举动是否会引人注目,拔腿就跑。
中年女子愣了一下,一声不吭地迈开双腿向她追去。那双腿看似枯瘦如柴,却格外有力,没有被她甩开,紧紧地缀在她身后。
若月千纱的当机立断为她争取到短暂的反应时间,侥幸和中年女子拉开两米距离,没有被她立即追上。但是,区区两米距离保障不了她的安全,只要她稍有迟滞,一个飞扑就足以将她捕获。
如蛆附骨的危机吓得若月千纱寒毛直竖,摈弃杂念,不再执着于系统的引路方向,使出全速,哪里安全就往哪里逃。
这么做卓有成效,她渐渐和中年女子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然而,刚跑一会儿,她就开始喘气,腿逐渐变得酸痛无力,只能勉强维持这段距离,而中年女子却不曾放慢速度。
中年女子似乎将她标记为唯一的猎物,不追到她誓不罢休,紧追着她不放。
身后阴魂不散的追赶犹如死神的镰刀,不断逼近她。她的体力有限,不支持她进行持久战。按照目前的情形,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她已经预见被反超的血色未来。
既然甩不开中年女子,她只能孤注一掷。
停下脚步,用仅剩的一点体力和对方肉搏,背水一战?
不,她有自知之明。没有武技在身,她的力量不可能胜过中年女子。
她选择——赌运气。
她赌的是,系统指引的道路尽头就在不远处。
无论她跑得多快,跑向何方,蓝紫色蝴蝶始终不远不近地飞舞在她前方,为她指明向任务目标前进的道路。
若能完成系统任务获得基本技能,她或许能有一搏之力,摆脱目前的绝境。
站在鬼门关前命悬一线的生死危机狠狠地刺激了她的大脑,大大提升了她的分析速度。眼前景象一进入眼底,她几乎瞬间分析出前进的路线,近乎本能。
全力冲刺消耗的体力略多,不多时,她的体力就下降许多,速度也随之降低,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一点点缩短了。可是,前方引路的蝴蝶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
她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心底钻出了绝望感。
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在剧烈奔跑中逐渐从她手里滑落的外衣没过她的脚面。她的脚尖踩住外衣下摆,被它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