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许摇头,“你实话跟我说,这件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目前我们并没有掌握时大人,亲自犯案的证据,只是...”他抬眼左右看看,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只是他之前与御史们结过仇,如今犯到他们手里,免不了要公报私仇,为难一番,不过你放心,有公羊大人坐阵,想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我能不能,见见他?”
听出语气里的担忧,他才迎着昏暗的灯火,仔细看向她。
她眼神里满是急迫和关切,朱唇紧紧抿着,双手交握住火炉的姿势,已经许久没有换过。
他心头隐隐作痛,但仍抱有一丝侥幸,扶住她双肩,故作轻松道:“你先回去,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一定不会波及到你。”
“我想见他。”她重复道,“就说几句话,可以吗?”
向贤怔怔松开手。
他本以为,他与她一同穿越到这个朝代来,是上天怜悯他痴心,赐予他的绝佳机会。
至此以后他们二人会在这陌生时空,相依为命,成为彼此心灵唯一的慰藉。
他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自己拿家里的钱,送她吃食首饰,和一切昂贵的礼物。
所以他忍住思念,不再天天痴缠,而是下了苦功,发誓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证明自己,讨她的欢心。
就差一点点,他就快要做到了。
“乐乐...”向贤泛红的眼眶隐在黑暗里,声音有些哽咽,“难道你,你喜欢他?”
乐知许一怔。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时彧披着大氅站在门里,身后摇曳的烛火,为他的身形镶了一圈金边。
他无视向贤,径直来到乐知许身边,执起她冰凉的手,在她细嫩的手背上搓了两下,轻声问道:“冷么?”
乐知许摇了摇头。
“走,我们回家。”他牵起她的手,作势要走。
向贤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她没有躲。
“司马大人!”身后传来庞源洪亮的声音,“问话还没完,您就这么走了怎么行?”
乐知许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不禁暗暗用力。
时彧顿住脚步,阴鸷回望,“我念在与公羊大人多年的交情上,才答应配合御史台调查问话,你们却故意将问话时间定在夜里,这就是你们御史台的往来之道么?”
公羊正闻言,不禁惭愧低头。
“我来已有足足一个时辰,再复杂的案子,也该问完了,你们御史台行事拖沓,怠惰因循,我公务繁忙,没时间同你们纠缠。”时彧冷声说完,转身拉着乐知许扬长而去。
“公羊大人,我们就任由他来去自如么?”庞源追到门前,忿然作色,“他也太狂妄了!”
公羊正长叹一声,“你觉得他狂妄,可于情于理,他说得都没错。他愿意屈尊降贵来配合,无非是想尽快洗清自己的嫌疑,可你们摆明了要将这案子扣在他头上,他又怎会坐以待毙?”
“可既然答应了要配合,怎的又中途突然离场,这明摆着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是因为他夫人。”向贤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什么?”庞源问道。
“是因为他夫人。”向贤扭头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幽幽重复道,“他只是单纯不想,让他的夫人忧心,在门外受冻而已。”
庞源忍不住嘟囔,“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马车上,乐知许眼睛瞥了瞥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时彧的面无表情的脸,想来想去没出声。
时彧注意到了她纠结的表情,忍笑道:“想说什么?”
“嗯?”她不免担心道,“你这样一走了之,真的没关系么?”
“你觉得,卫赢是我杀的么?”他不答反问。
她歪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你要是想杀他,直接找个借口,在荆州做掉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将人弄回来呢?”
“做掉?”时彧哑然失笑,“你这是跟谁学的黑话?”
她背过身,偷偷吐了吐舌头。
时彧却没注意到,怅然叹了一声,“可惜啊,连你都能想到的事,他们却不愿意去相信。”
“什么叫连我都能想到啊?”她蹙眉抗议道,“我能想到,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事好不好?”
“好,是我说错了。”时彧语气里满是宠溺,感觉到掌心里那只小手变得温热,他仍然舍不得松开,“你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是担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