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弥漫。
我咳嗽起来,一只手粗鲁地抚在我的嘴唇上,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属于当下时代的狱寺隼人的声音听起来恨得厉害:“他干嘛了?”
我依旧有些头晕目眩。
“哇,”我小声自言自语,“他也不是不可以给我做第一任丈夫。”
狱寺隼人:“????”
“哦,我不是在说你,”我傲慢地看了他一眼,“别想了,你们不是一个人。”
狱寺:“??我们怎么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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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一群人在吃早餐。管家出生于英国,他准备的餐点必有鸡蛋和对半切开的西柚。狱寺低声向纲吉请一天的假,我挥舞着挖果肉的银匙:“没错,我们要去约会。”
山本一不小心捏断了筷子,他是日本人,早上必须吃和食。
纲吉慢慢说:“快到典礼了,一切都很忙,这个假是非请不可吗?”
狱寺一边大喊够咩那塞一边在餐桌土下座,抽空瞪了我一眼。我简直莫名其妙:“干嘛,说出来怎么了,我们俩又不是偷情。更何况我又不喜欢你,我不过是拿你当代餐。有些女人就是好命,轮到我就只剩没煮熟的米饭。”
狱寺:“???”
我无奈万分,瞥了一眼不争气的幼稚鬼狱寺:“生米什么时候能煮成熟饭呢。”
三个男高中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是因为西柚太酸了吗?
我和狱寺坐巴士去了离彭格列古堡最近的小城柯里。
这座小镇很讽刺地因为黑手党的庇护发展得美丽繁华,市民见怪不怪,一律把路上穿黑西装的人当成NPC,本地人就是从容。冒犯平民是重罪,不被扒一层皮是没办法糊弄过去的,我听说这是市长和彭格列两百年来的协议。
当然因为十代目的毕业典礼即将举办,世界各地的黑手党都给了面子,派代表观礼。人流量陡增了一倍,人口成分稍微显得混杂,在彭格列的维护下还算秩序井然。
这是个阳光浓烈的小城,街道窄小,主干道外汽车是开不进的。主要的代步工具是自行车,摩托,甚至鲜花点缀的人力三轮车。
下了巴士就到了城里唯一一家影院,狱寺向窗口的工作人员询问电影排片表,交流了很长时间,才磨得售票员答应替我们重映一部两年前的电影。我的意大利一般,最多应付早上好你吃了吗,想起售票员那个八卦的眼神:“你跟他说什么才让他答应的?”
“没什么,”狱寺专心看路上的招牌,声音硬邦邦的,“我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停下来:“你是谁?你把彭格列岚守藏哪去了?”
狱寺:“???”
我噗嗤笑了,越过他跑向冰淇淋车:“难得你说一回软话。”
我的手腕被拉住,男高中生的银发里露出一点微红的耳朵尖:“不要走散了。”
我刚想夸他有点十年后自己的样子了,他从路过的市政花园找到一根木棍,让我握住另外一头。他特别强调:“我把光滑的那头给了你。”
我:“……”
男人看见又长又直的木棍就走不动道,居然是真的。我感动地说:“你和你的木棍看电影去吧,我先回去了。”
他居然还有胆子问我手机挂脖绳行不行,行的话他去找小贩买一根。连小贩看我的眼神都泛着同情:“chaos,贝拉,我送你一根吧,你可以把你的男友勒死。警察问起来我就说没见过你们。”
贝拉是意语美人的意思。
我说他不是我的boyfriend,甚至现在都不是manfriend。
买冰淇淋的时候又出了岔子,他的运通黑卡刷不出来,尴尬地愣在举着两只甜筒的店长面前。我把一张折好的欧元塞进透明收钱箱,说不用找了。他难得赧然地跟在我身后,闷闷不乐地用帆布鞋踢石子:
“好吧,我知道你肯定会说薄荷味是你的,巧克力味也是你的。”
我各尝了一口,把薄荷味塞给他:“怎么会,我不是自私的人。”
他看着薄荷绿色被咬掉尖顶的gelato面红耳赤起来,我委婉地告诉他:“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把难吃的口味给了你。”
那时候我就应该看见他恶劣的笑容,他咬了一大口,吻在猝不及防的我的脸上。不知道是太生涩还是太紧张,他只吻在我的嘴角,很淡的薄荷牙膏味。
感觉像被狗舔了一口。
我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接近原版了,你要不再练练呢?”
狱寺:“???”
狱寺:“臭女人,你把话说清楚!”
这次向我投来同情目光的是冰糕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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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磨了半个小时,电影院的片子和场次排好了,我付了钱,接过售票员手中的票根(收获同情x3)看到片名我愣了一下。半是感动半是怅然若失。
2001年由全智贤主演的韩国爱情喜剧《我的野蛮女友》,这就是狱寺两年前想约我看的电影。
这部电影改变了一代韩国男性的保守审美,全智贤主演的女主不温柔,不贤淑,第一次见面就喝多了吐在男主身上。
片中在两个人认识一百天的纪念日,全智贤打电话问男主:“你觉得一个女生什么时候最漂亮?”
男主诚实地说:“脱光衣服的时候。”
全智贤和蔼可亲地表示:“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
察觉到危险的男主改口:“是弹钢琴的时候。”
而一个男孩什么时候最英俊呢,女主的回答是他送玫瑰的时候。
于是在全智贤所在的校风保守的女子大学,纪念日当天,男主用中餐的外卖铁皮箱夹带了一支玫瑰,献给了音乐会上表演《卡农》的全智贤。
熟悉的钢琴曲在银幕上响起,我和狱寺是剧场里唯二的两个人。黑暗中一只蔫蔫的红玫瑰递给了我,我想问他卡刷不了是怎么向花店付钱的,又是什么时候找到时间的,我看见狱寺手上总是戴的骷髅银戒指不见了。
我曾经收到过几十朵,几百朵的玫瑰,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朵。可就是这一朵却占了上风。
玫瑰在暗处散发幽暗的香气,我没有说话,狱寺也没有,仿佛全神贯注地看电影,递玫瑰是他左手的私自行为,与他本人无关,界限的分明划清,井水不犯河水。
我很想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握住我颤抖的手呢?他的手安静地与我十指相扣。黑暗成了最好的遮羞布,也成了最好的告解室。他的一切坦率和心意都沉没在了里面。
当天是6月26日,我记得很清楚。晚上我在日记本里怅然若失地写:我的青春在这一天结束了,我长达七百个日夜的钢琴恐惧症也是。我曾经心碎到一败涂地,看见钢琴会哭,看见雪会哭,看卓别林的默片喜剧会哭。一支玫瑰改变了战争的局势。
汤姆·里德尔感动得不行。它说它不站任何横滨佬了,天降拿什么跟竹马拼。
它现在变成银发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