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回原形,晃晃悠悠回到之前的干草垛,钻进去睡了两天。
再次出来时,外面已换了副场景,红灯笼高高挂起,大街小巷格外热闹。一阵阵的爆竹声,震得耳朵痛,任卷舒背着人群走远,自己寻了处清静之地,化成人形。
河里的水没完全冻住,最边上的泥土很湿,可夜里看不清,她想洗把脸,脚底沾了湿泥,便没再走近,远远看着冰面。
“哎,小姑娘。”
任卷舒转过头,老嬢嬢站在树下,手里举着红柿子,喊道:“要不要吃甜柿?”她身旁那棵树光秃秃的,去挂着许多这样的红果,看着招人稀罕。
“要吃。”任卷舒跑上前,接过老嬢嬢手中的红柿,有点冰手,摸起来居然是软乎乎的。
老嬢嬢帮她撕开一个小口,推到嘴边,“吸着吃。”
任卷舒按她说的,吸了大口,浑身一机灵,冻牙!“甜的,特别甜。”
老嬢嬢笑了下,眼角的褶子都堆在一起。任卷舒这才看清她的样貌,邹邹巴巴的皮肤挂在脸上,眼球有些混浊,眉毛是灰白色的,几乎也要掉没了。
“怎么自己跑到河边来了?”老嬢嬢看着她,灰头土脸的,不知道刚从哪爬出来。她从袖口摸索半天,掏出块手帕递给她,“擦擦脸。”
“走着走着,就到这了。”任卷舒接过手帕,摸着很粗糙,起了很多小球。
新春都是家人团聚,热闹热闹,老嬢嬢看着她的样子,也没再多问,应是被人丢弃的女娃。
任卷舒帮着摘了许多柿子,两人东扯一句,西拉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说着。老嬢嬢掂着竹篮,连忙道:“够了,够了,小娃不用摘了。”任卷舒随即从树上跳了下来。
老嬢嬢笑道:“我要回去了,你也不要在这河边久待,早些回去。”
任卷舒看着她离开,才发现她的右腿又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走出一小段,老嬢嬢回过头,发现她跟在身后,叹气道:“小姑娘,你不能跟我回去,我自己勉强温饱,你、你自行离去吧,寻个好人家,不要跟着我这个老太太。”
任卷舒停下脚步,目送她走远,捏了捏手帕,又回到河边。
站在这肯定够不到水的,跳到冰面上应该可以,她化成原形,心里又泛起难来。
万一没跳好,掉进河里怎么办?
思量半天,实在忍不了身上脏脏的,便预备着往冰面上跳。前腿一压,后腿一撅,又预备了半天起跳动作。
“任卷舒!”
她心底一颤,头脑空白,师父!师父的声音!
“任卷舒!”
她瞬间回过头,脚下还没站稳便急忙冲过来,“师父!”
若谷看着那抹小小的黑影,化成人形,猛地扑到怀里,随即耳边便是一阵鬼哭狼嚎。
她心里被这哭声一下下揪着,伸手在任卷舒后背轻轻顺着,任由她哭闹。
肩膀上的人慢慢消停下来,只剩止不住的抽噎。
任卷舒突然抬起头瞧了她一眼,又快速趴回去,环紧她的脖颈。
若谷被她逗笑,伸手想把人架下去,手刚碰到肋骨两侧,便听她“嘶”了声。
偏过头才看到她后颈处有一块乌青,“跟人打架了?”
任卷舒急忙摇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又重复喃喃道:“我没用法术,我记得师父教的。”
若谷这心里堵得慌,又不知朝哪边撒气。
“师父还生气吗?”任卷舒小声道:“我错了,另一个果子……也是我摘的,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摘果子了,那个人还有办法救吗?我不知道那是救命用的。”
若谷都快心疼死了,柔声道:“有救,已经没事了。另一个果子被不听话的弟子摘了去,师父错怪小卷了。”
“我就说了,不是我摘的。”第一个字说的气势,任卷舒扫了若谷一眼,声音越说越小。
若谷轻声道:“先下来吧。”
任卷舒趴在她肩膀摇头,“不要。”
若谷道:“不讨厌师父了?”
“本来有一点点点讨厌的。”任卷舒道,“但是,师父来找我了,就不讨厌了。”心里又泛起疑惑,“师父,你怎么找到我的。”
若谷笑了下,“朱又玄在你身上下了追踪术。”
“他、他这个死猪……”任卷舒想问他渡天劫的事,思索半天也没能问出口。
若谷给她简单擦了擦脸,一路背回了半月山。
“师父,我想吃鸡腿。”任卷舒趴在若谷背上,两脚一晃一晃的。
“回去给你做。”
“想吃两个。”
“那得杀六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