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该由鸿胪寺同礼部牵头,可因为这一回吐蕃使臣十分年轻,皇帝怕那帮老头子招呼不周,又见姑苏事了,便将金陵最惊才绝艳的儿郎宣了回去。
但何尝不是存了压吐蕃儿郎一头的心思。
顿了顿,他眉眼一压,“至于临安,你去一趟就成。”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自家主子受皇上器重呢,“不过林姑娘那里还不知道要送她去临安呢,世子爷您看您是不是亲自去跟她说啊?”
可容璋却道:“等我离开后,你和她说也是一样。”
顿了顿,他散漫地看了一眼花架下鹌鹑般垂着头的林晚,口吻平淡道:“忠勇侯府与三皇子勾连的证据可查实了?”
容璋之所以查忠勇侯府同三皇子的牵连,关胜猜是为了拒绝忠勇侯府的婚事,毕竟荣国公府是太子的外家,国公府不可能与三皇子有任何关系。
关胜垂首道:“回到金陵就差不离了。”
容璋淡淡“唔”了一声,便将视线收了回来,“那就尽快将她送走。”
关胜也是这时才明白,为何世子爷之前会在相看时会抛下姜小姐,并非是因为担心林晚的安危,而是他一早知道忠勇侯是三皇子一党,只是苦于证据没到位,才不得不利用林姑娘来拖延这桩婚事。
而现在世子爷有了忠勇侯府的把柄,自然也到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时候了。
也是可怜。
不过关胜倒也觉得林晚不亏,即便是被世子爷抛弃了,不是也得着了一千两银票,还有几处房产,只要经营得当,往后日子是不愁的。
隔天,林晚是被来往的脚步声吵醒的,玉隐正招呼着几个下人往外头搬箱笼。
林晚找了个小丫头问话,才知道世子爷得了皇上急召,今日就要回京。
可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林晚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要抛下她?
而至于他抛弃她的理由也是现成的——昨儿她给他丢了大脸,叫她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关胜指挥着下人不断地往马车上装点东西。容璋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正闲散地翻着书。
他是如此地淡然,林晚却不敢上前去问了,怕他用这种淡然地态度说着绝情的话。
就不要自取其辱了吧。
可也舍不得离开,就这么隔得远远的,静静地看着他,毕竟是看一眼少一眼,那是她爱过的男人啊。
玉隐搬一块双面绣插屏从大门走出来,看见林晚偷偷窥视着世子爷,不由得讽刺一笑。
今早得知世子爷要回金陵,却不带上林晚,玉隐险些嘴巴没笑歪。
要不是她,这回和世子爷一起去留园的就该是她。她如今妾身未明,可不就是缺这样一个机会,结果却被她硬生生抢走了。
如今被抛弃了,也是抢了她东西的报应,简直是大快人心。
但还不够解气。
于是,玉隐抱着插屏愣是不往宽阔的青石板路上走,非要往边上的林晚挤去,擦身而过时二话没说直接用插屏狠狠地撞了上去。
还不无讽刺地道:“好狗不挡道。”
林晚被摔得有些疼,好容易才撑着双臂抬起上半身,可她却并不着急去与玉隐理论,只还抱有一线希望地看向马车里的容璋。
可容璋正姿态娴雅地翻着书,分明只隔了两丈远,却好似当真听不到动静一般,林晚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他是真的半点也不在意她了。
玉隐瞧了一眼林晚,又顺着她的目光瞥向容璋,见容璋连个眼风都没递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世子爷都不要你了,你不会还想着他给你做主吧?”
容璋就在不远处,玉隐的声音又刻意扬高,若是被他听见了,就不是只说自己不矜持,怕是得说自己不要脸了。
于是她抬手就去捂玉隐的嘴。
玉隐被林晚这么一弄,本能就要去挡她的手,却是忘记自己还抱着一块插屏,那插屏的底座是云母石做的,很是有些沉,直接砸在了她的脚尖,疼得她直叫唤。
林晚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玉隐给绊倒了,在坠入湖中之前她在看到了玉隐眼里的惊恐,以及她瞳孔里她身下那一片浩渺的湖光水色。
而方才那个沉稳清贵的身影,此刻正失了分寸跌跌撞撞向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