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月又一次晚归,将近十一点才到家,管家听到车停稳的声音从二楼下来,高跟鞋踩着青石的声音短促而清脆,在少人的夜色中尤其有压迫感。
声音缓缓逼近,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管家打开门她正好从门外进来,将那串脚步声带到了室内。
今天公司本就没有什么事,开了两个会下午就可以回来,但她还是拖到了现在,要不是陈医生那通电话她或许还会更晚。
“小姐,今天陈医生来过了。”
张叔习惯性的汇报起墅里发生的事,这也算他工作的一部分。
“我知道。”廖月脱下外衣坐在沙发上并无波澜,“陈医生刚才给我回过电话了。”
话里的意思无非两点,这种病无法靠医生完全解决,以及病人的心情尤其重要,往往恶化都是悄无声息的。
说白了就是需要有人陪着,让她的心情保持愉悦,辅以药物和心理治疗,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些事自然都要落到她的头上,廖月有些头疼。
“张叔,江晗最近都在做什么?”
除了阿姨,他大概是最常看见江晗的人了。
“夫人最近喜欢待在房间里,不太爱出门,吃饭也吃不了多少,一般就一两口,吃完按时服药,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是么?”廖月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意外又似乎情理之中。
目光垂落在某处,她再次开口:“她见医生的时候你应该在旁边,她的状态如何?”
管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想了一会才说:“夫人…好像不太舒服,哭了一阵,也不怎么说话。”
廖月皱了皱眉,转过脸看他:“她哭什么?”
只是一瞬,那副精致的伪装之下便有了几分绵里藏针的戾气,管家被她一盯有些头皮发麻:“…不太清楚,夫人一直念你的名字。”
廖月沉默了,说不出什么感觉。
“为什么不联系我?”
她的语气变冷,不知道是真的在担心还是又只是伪装。
管家迟疑着,实话实说:“联系过,打不通。”
这话说出来他都有些同情起来,作为这栋别墅里的老人他从前就在廖家,可以说廖月在这里多久他就在这里多久,一直也都是他打理这里的上上下下,江晗这些年的情况他看在眼里。
除了廖月,江晗就是这里的另一位女主人,尽管如此,随着廖月的关心越来越少电话基本上也是经常打不通的状态,很多时候江晗有意外状况都联系不到人,只能等对方回来才能说明。
渐渐的也就有了他一个人半夜还要守着别墅的情况,除非廖月明说晚上不回来。
而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在他眼里,也只是每天站在窗前等她回来的可怜人。
刚开始的时候一等就是到半夜,睡不着就拉开窗帘,坐在卧室大落地窗下的地毯上,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大铁门等人。
后来廖月经常夜不归宿,她的等待就变得格外煎熬,再后来就只能依靠调整吃药时间,借着药劲勉强睡过去。
虽然别墅里上下都喊她夫人,但就如生活中那样,江晗看起来很年轻,性格也跟刚出来的学生差不多,单纯善良,就像一只被人豢养的金丝雀,因为对廖月的爱,使得她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身在囚笼之中。
或多或少,孤独无依,让人怜悯。
“当时您的手机似乎关机了。”
管家再次说道。
廖月眯起眸子,红唇微抿,当时她在干嘛来着?
想起来了,她当时受人邀请在酒吧里,灯光闪烁环境偏暗,她的目光正停留在舞池中的一个女人身上,媚眼如丝,真是漂亮。
就像她所坚持的,在酒上她从不贪杯,点到即止,但她喜欢看别人如此,尤其是酒吧这种极易滋生欲/望的场所。
各色的人影与幻彩灯光交织,极具暧昧的音乐,舞池里扭动的身体,还有她们彼此交缠直至疯狂的灵魂。
廖月静静地坐在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十字结,以及珍珠袖扣,优雅精致到每根发丝,眼神却像一只狼冰冷的窥伺。
江晗的一通电话不合时宜的打进来,她这次没选择接,直接关了机。
原来那个时候她在看医生么?
是了,是她帮江晗约的十点钟的医生。
沉叹了一口气,廖月起身:“行了,我知道了。”
说完朝楼上走去,没一会,高跟鞋托着细白的脚踝停在了第十六级台阶上。
“江晗在哪?”她问。
“早些时候在影音室,您可以到那里看看。”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廖月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
尽管不太乐意,她还是依着医嘱决定去看一眼。
已经接近转点,她从电梯那边抄了个近道过来,敲了两声门没人回应,可里面依稀是有声音的,廖月随即推门进去。
这里是个小型的家庭影院,四周做了隔音处理,一进去声音便大了好几倍,大荧幕上正放着一部老电影,江晗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子上,靠近门口很容易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