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姨这些质问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呼出声,再嗡嗡地议论开了。
祝烛其实没想躲着,却被秦宗树一只手箍住了腰,动弹不得,心里叹气,却只能低声和秦宗树商量,“秦大哥,我没事儿的,这些我迟早都要面对。”
“秦大哥,夫君……”祝烛不得不伸手戳了戳秦宗树的后背,随即他腰上的手臂微微一僵,失了力气。
祝烛也在嗡嗡的议论声中走到人前,头上的斗笠完全摘下,露出今日的男儿装扮。
“陈大夫,麻烦您做个见证,看看我到底是女儿家还是……男儿?”祝烛低着眸光,说出这些话就似精疲力尽了一般。
陈大婶和阮玉婆当即就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上前打一顿郭姝静。
“你男人和儿子呢?还躲屋里呢,还不出来!”陈庆平又高喝一声,他们过来的路上就打听过,今日林威一家三口都没出门,那肯定是在家的。
现在堂屋动静闹得这么大,无论林威和林瑜在做什么,都该知晓,更该出来,而不是躲在女人背后,任由她胡搅蛮缠。
陈庆平的话落下没多久,林威端着茶从厨房出来,脸上笑呵呵道,“里正大人来了,来,喝杯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静娘,不得对里正大人无礼。”
郭姝静被这一提醒,才发觉自己盯着祝烛的目光过于阴狠。她主要是过于震惊,万万没想到林珠敢在新婚第二天,以这幅打扮回家里来。
林威收起目光里的讶色,又宽和又责怪地看向祝烛,“珠珠,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好好说,没什么不能解决的。里正大人事情多得很,怎么能劳烦他呢。”
“孩子不懂事,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私下里解决就好,里正大人,您说呢?”林威又看回里正陈庆平,神色谦卑,语气却很坚定,很明显他不想里正掺和到他们的家事里。
里正自然是听出来了,摸了摸下巴的那撮胡须,正面回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被你们林家骗婚的苦主秦家大郞,他在我这儿解决不了,那是要去县城报官的。”
他们这样的阵势来,是不可能随林威的想法息事宁人、私下了结的,否则他这个里正日后在村里还能有什么威慑。
不过,陈庆平也发觉林威和郭姝静二人俱是想象不出的傲气,很不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里啊。
林威眸光一瞥,自是看到秦宗树那阎王似的冷面,再看去不与他对视的祝烛。
事出突然,他也想不出林珠是怎么在秦宗树那里露馅的,仅新婚第二天就把事情闹到了这种程度。
今日之前,他冷眼瞧着林珠胸有成竹、很有把握能在婚后把持住夫家的模样,并不觉得林珠和秦家能如何,现在看……林珠那时就想好了要这般同他们发难了吧!
到底是被逼太狠了,林威余光扫向妻子的背影,埋怨她虐待林珠太过,狗急跳墙,何况是个人呢。
但只要林珠不知他的身世,事情就还没到无法还转的地步。
祝烛乖乖伸手给陈六爷把脉,再给陈六爷和陈晴指路他在林家的房间。在场还有不少妇人,他没打算当众脱衣给人检查。
他房间就在厨房一侧,又小又简陋,和柴房没两样。
与之对比,林瑜独住西厢房,有主卧和书房之外,还有间是给他的未来妾室或儿女住的。
祝烛三人很快出来,陈进岩对着里正微微躬身,“回禀大人,林珠是男儿。身体健全,只是被长期被……虐待之故,气虚体弱,还有不少外伤在身。”
“劳烦陈大夫开个方子配些药,晚些我去找您拿,”秦宗树跟着同陈进岩请求,等他从林家拿回聘金就有钱给祝烛好好调养身体,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陈进岩点点头,退到一边儿。他同里正陈庆平回复时的音量不低,足够现场看热闹的村民们听清楚了。
再有他们进房检查时,陈大婶和阮玉姨你一言我一语地复述祝烛这些年在林家的遭遇,够众人把事情听明白了。
林家夫妻把儿子当女儿养了十八年不说,还用儿子骗婚秦家!得了十两高额礼金不够,还将秦宗树额外添置的许多“陪嫁”,一起昧下,贪得无厌啊。
林威和郭姝静从未想过这般情况下被揭露出来,百口莫辩,只能梗着脸色,死不悔改。
“我就将他当女儿养了,如何?哪条律法说我不能这样养孩子的?”郭姝静大抵明白这些东西留不下不说,还得把聘金给秦宗树退回去,恼上心头,愈发口不择言了。
林威黑黑的面色一顿,忽然高声道:“当初,当初珠珠生下来养不活,高僧说了,要当女儿养才能好好长大,我们这也是为了他好。”
“你当女儿养,可你别当女儿骗婚啊!瞧你,还想要点儿脸呢,难为你想出这样的说辞来。”
阮玉姨一针见血地反驳出声,她看林威比郭姝静还可恶呢,没有他这个当家之主的默许,郭姝静能苛待林珠、作威作福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