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这儿会不会被别人拿走啊。”
“谁那么缺德去那一个纸条啊,这栋楼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我基本都认识,放心,不会有人这么做的。”
“那就塞这儿了。”
一个小孩拿着个折叠好的小纸条,放在花盆地下,谨慎地调整角度,确保纸条不会被风吹走,又能被人第一眼就看见。
“诶,少关哥哥。”
小孩一抬头,就看见了秋少关,不过不大敢确定,眯着眼睛盯了两秒,才喊出声。
“少关哥哥,你是在和迟明哥哥玩游戏吗!你扮演的是木乃伊吗!那迟明哥哥是不是埃及法老呀。”
“不对不对,木乃伊和黑色的猫猫才是一个等级的,法老是高等级怪兽才对!迟明哥哥应该是猫猫!”
秋少关靠着楼梯扶手,一手在身上冒血的伤口处用力压了下,疼痛涌上来,身上的麻木感散了两分,可脚下却是实打实得没了知觉,动弹不得,只能停住来缓解。
他吸了口气,说:“是啊,那你们,能帮哥哥找到那只猫吗。”
-
李迟明蜷缩在墙角,紧抱着书包,额头抵着书包上划开的一道口子,整个人像死了一样,毫无声息。
秋少关上到四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一直要找的猫,成了个和垃圾袋躲在一处的脏猫。
“……..”
“李迟明。”
秋少关缓慢地蹲下身子,弯曲脊背时引发的疼痛无以言喻,他没忍住抽了下嘴角,而后又快速咬着舌头,以此来压住身体反上来酸麻感。
李迟明没动。
秋少关伸手碰了碰了李迟明的脑袋。
柔软的头发,倔强的人。
秋少关说:“李迟明,我好疼啊。”
“……..”
李迟明的脑袋缓慢地抬了起来。
他脸上纵横着几团丑陋的青紫,脖子上还有两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看清秋少关那一刻,没忍住,视线在秋少关的脸上流连一瞬,才抬手抓住头顶那只手。
没了胳膊的桎梏,书包掉落在地上。
书包里扁扁的,砸在地上却闷闷得发出了道重物磕撞的声响。
窸窣声起。
李迟明整个人跪在地上,一手牵着秋少关,一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秋少关额头绷带上渗出的血,直到争先恐后冒出来的红色液体沾满指腹,他才收回手。
李迟明说。
“秋少关,为什么找我,不是说不想和我一起走吗,他们问你的时候,你只要说那只猫死了就好了,为什么还找上来。”
他脸上没表情,只是眼尾带点红。
两层楼之隔。
每晚秋少关在楼道里的踟蹰,他都知道。
他始终躲在这儿,最近又最遥远,近到他能凭借声音窥探到秋少关的动作,远到他有家却不能回。
“可是猫还没死。”秋少关反手握住他,骨折的那只胳膊就那么僵硬得搭在腿上,只能温吞得用指关节蹭一蹭李迟明的腰侧。
秋少关扯着笑的时候,脸上的伤也被扯着开裂,血又开始死命往外冒,纱布被浸透,血从脑袋上笔直地往下逃,途径眉毛,被挡得蓄了会儿,才又压着眉骨往下淌。
血从眼尾落下,一只滑到下巴,就像是行眼泪。
秋少关没流出来的泪。
触目惊心的鲜血代替了。
他想笑起来能好看点儿。
结果反而更丑了。
秋少关稍微别开脸,侧脸对着李迟明,仿佛这样就能避开他的视线,藏起来自己身上的伤。
秋少关的舌尖都是酸的。
“李迟明,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被人欺负了还要躲着我,我以为、以为……..”
可后续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说:“李迟明,等陈汶出院。”
李迟明说:“然后呢。”
秋少关只摇摇头,说:“然后就是我和他的事。”
李迟明握着他的力道更重了些。
脑袋往前压过去。
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
温热的气息交织着纠缠在一起。
楼道里难闻的气味通通消失不见。
只有弥漫开来的血腥和酸涩。
许久。
李迟明声音喑哑得说了声。
“现在,我俩是不是至少,有一点儿相像了。”
他拉开距离,额头上和秋少关对称的位置也残留块还未干涸的血痕。
李迟明咧开嘴笑了下。
这种笑挂在他的脸上,有些不伦不类,一霎让人觉得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加上那几团淤青模糊了棱角。
远远瞧过去,有两分像秋少关。
他说:“我们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吧,秋少关。”
“我们,可以一起看初雪对吧。”
“不止一次行吗。”
李迟明再次拉近距离,他的存在如同捕鹰的网,燥热紧贴着在秋少关的眉眼处。
秋少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
脸上一片湿热。
李迟明舔掉了他脸上的血。
李迟明低声说:“秋少关,不疼,别哭。”
属于他的气息像一把锯子,分割开秋少关脸上的平静。
热气再次移动。
这次,是嘴唇。
碾压着吸吮,即将榨干每一寸神经的敏感。
两个重烧的病人紧贴在一起。
“秋少关。”
“既然你没法忽视李迟明,那能不能——”
“也别忽视李迟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