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完饭回去,被江念郁抓了个正着。
她踩着小高跟指挥几个人站成一排,像高中时候开班会似的,给几个人挨个揪出来说了一遍,她脸上表情绷得挺像那么个事儿,但缩减一下,话里话外其实就是那么一个意思——吃火锅不带我?啊?你们晚上要是拉肚子了别想上我这儿拿健胃消食片当糖球是的吃。
但她还是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她江念郁也是人,要不是看着他们几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嗨皮了。
那几个人如何过的假期尚且不知晓。
但秋少关实打实得在酒店里睡得昏天暗地。
酒店的窗帘拉上之后几乎没拉开过。
但久睡的后遗症就是头脑去昏昏沉沉的,秋少关抬眼看着天花板,眼睫颤了又颤,整颗心像是被无端的洪水掩埋,感知不到心跳,感知不到生命。
他的手抓着床单,来回用力几次,指骨弯曲又瘫直。
一切像是还在梦里。
秋少关有几年没做过梦了。
这几年心里面就像是空白一片,对未来也是。脑袋也成了张写不上字的白纸。要是有人贺上他那么一句——祝你好梦。他估计都说不清楚什么样的梦才算是好的。
现在迷糊着脑袋,秋少关不着边际得想,什么样的梦才称得上是好的呢。
死寂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挂在墙上的钟表无声旋转着指针。
可能是春梦吧。
秋少关混不吝得想。
可惜刚刚那个梦不是。
他踹开被子,裸着身子下了地,没开灯,径直走进浴室里,淋浴的水声哗啦啦得冲刷着秋少关紧绷的身体,他佝偻着背脊,凉水顺着腰线滑入暧昧的地带,冷得人直哆嗦。
川海是个好地方儿。
这边的人开放且多元化,秋少关戴着帽子遮住半张脸,在酒店到小饭馆这三条街的距离,就被五个人要了微信号码,有男有女,秋少关一个也没给,一个是他不想事后被江姐念叨,还有一个就是他现在根本不常看微信,时时刻刻都要关注着交友软件太累了,他还不想招惹上这种麻烦的关系。
要他说,和苏乞白那种距离就刚刚好,在身前儿的时候不用顾忌,距离近到就在彼此身体里,隔着几百甚至几千公里的时候,又像个陌生人,偶尔想起来对方还活着,说上几句话,也不过是为了在精神层次上干你。
秋少关去了当时等雨的时候进的那家小饭馆,现在不是饭点儿,没几桌人,他就没进包间,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一抬眼刚好看见那个小电视。
但小电视灰着个屏幕,静悄悄的,没开。
几天没正经吃饭,秋少关随便点了两个清淡口味的菜。
“那个小电视联网的吗?”秋少关像是随口一问。
老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愣,才说:“不联网,只能看固定几个电视台,平时都是把它打开用来添个背景音,让饭馆里显得热闹点儿,现在人比较少,就没开,你要看吗?”
说着,也不等秋少关回话,他就收起来菜单,走过去给小电视插上电,看着直接跳转出来的《歌手新生代》,他扬声问了一嘴:“你看这个行不?还有体育频道和新闻频道,再不济还有少儿频道。”
没忍住笑,秋少关随便摆摆手,“这个就行。”
他声音不高,饭馆里不算吵,但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老板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站在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就默认放这个节目了。
还有音乐听,多好。
秋少关随便打量了下这家饭馆。
红漆木桌,白墙有点儿泛黄,来吃饭的客人都操着一口本地话,秋少关听不大懂,只能隐约辨认出来几个这几天出现频率较高的字眼。
看起来开了有些年头。
节目里边都是生面孔,秋少关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里面那些演员歌手,除非是火到大街小巷都有人家的广告代言,要不他真就叫不上名字。
更遑论里边面前出镜这几个都是新人,秋少关甚至记不大住脸。
直到菜上了,他也没见着苏乞白那张脸。
吃着菜,秋少关听了一耳朵。
刚才那是复活赛,是淘汰了的人上去唱歌,而苏乞白一马当先,目前稳坐第一名,自然见不着他。
等到苏乞白出场的时候。
秋少关已经撂了筷子。
这种节目总是爱穿插几个鸡汤。
尤其是那群自认已经功成名就的导师们。
苏乞白就站在台上,他们非要问上一嘴:“苏乞白,你唱歌的功夫实在是了得,尤其是感情方面,很有感染力,想必你来到这个节目之前,追逐梦想的道路应该不平坦吧?”
非要搞煽情那一套。
秋少关觉得没意思。
“挺平坦的。”苏乞白直截了当:“之前唱歌不是我的梦想。”
“那你之前的梦想是什么?”年纪稍大的导师还想把他的话往正能量那方面引。
秋少关也刷着过几个通稿,自然知道套路。
这是要往坚毅逐梦少年上面靠。
“之前没梦想。”苏乞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