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酱的上妆速度比泰勒自己快了不少。然而她显然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家养小精灵,化妆结束后果酱又严肃地瞪着大眼睛,在取得同意后,用了将近一排的细细的黑色长条发卡给泰勒重新固定了发型。
好容易整理完发型,泰勒晃晃僵硬的脖颈,感觉自己就是骑着扫帚做几个金钟倒挂也不会弄乱发型了。她站起来,将椅子挪回原位,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只觉得这妆化得真是恰到好处,明明脸型五官都还是自己的原装件,但看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对比起当时彩妆店老板在她脸上展示的妆容,竟感觉今天的妆造更加生动一些。对化妆基本一无所知的泰勒当然看不出细节上的处理,只默默在心中将这细微的区别归功于魔法的神奇力量。
转过身低头,果酱正双手交叠地立在原地,仰头观察她的反应。泰勒只觉得此刻果酱的形象在她心里都添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于是笑容都比平常灿烂了几分:
“毫不夸张地说,今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太了解你们的……呃……文化,请务必告诉我,我该怎么表达感谢呢?”
果酱对她的措辞表现出些微的惊慌。她弯腰鞠了一个大大的躬,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说:“能为小姐服务是果酱的荣幸。小姐不需要感谢果酱。”接着,便“嘭”的一声原地消失了。
泰勒见状有些无奈,倒也不意外,只是想着得有空找个机会和赫敏讨论讨论,如何表达对家养小精灵的谢意才是最合适的。其实按照巫师界的现状,享受他们的服务而不做任何表示才是常态,这种“常态”似乎根植于每一个家养小精灵,和每一个拥有家养小精灵的巫师家庭心中。
不过,就算不说“谢谢”,也总有其他方式能够帮助他们。而泰勒相信,那些拥有家养小精灵的巫师家庭也总会有一套自己对家养小精灵的奖罚制度。知道了奖罚制度,也就能够知道家养小精灵们最需要什么了。如此说来,或许问问德拉科会更有效率。
花了几秒思考怎么感谢果酱,泰勒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魔杖,然后小心地掀起右侧大腿高度的裙摆上的黑色薄纱,找到藏在裙摆处的装魔杖的暗袋,将魔杖塞进去,再对着镜子将裙摆捋平。最后去衣柜前换上黑色高跟鞋,取下挂在衣柜里的最后两件配饰:一条黑色天鹅绒颈链,前面装有暗扣,背面固定着一条细长的黑色薄纱;一串很长的银色项链,中间的吊坠是一条盘踞在蓝宝石制成的宝剑上的银制恶龙。
再回到镜子前,打开暗扣,从后面戴上黑色颈链,扣好后调整黑纱的方向,使其刚好盖住两侧肩膀,而又不会遮挡背部。黑纱顺着手臂的线条向下,最终停在手腕上方一个手掌的位置,构成两条若有若无的袖子。然后她拿起银色项链,让正中间的恶龙吊坠刚好盖住黑色颈链的暗扣。确定好了位置,再把银色项链一圈一圈地绕到脖子上,不能太紧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也不能太松导致落下来,要使其大部分刚好固定在黑色颈链上方,小部分微微垂落在黑色天鹅绒布上,增加一些灵动的视觉效果。做完这些,再施个咒语将这两条项链的位置彻底固定,才算结束。
泰勒轻轻呼出一口气,至此,她才将这套礼服完整地穿在身上。她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整体装束, 震惊于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礼服能够带给自己的改变,却又感慨这样的打扮需要花费的时间。
看看手表,也快到了要出门的时间了。泰勒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对着镜子调整好了仪态,再缓缓呼出。最后看一眼房间,确认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平日里空旷而冷清的走廊此时热闹而拥挤,几乎所有的空间都被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们占领了,她们提着裙摆一边和同伴们咯咯笑着说着话,一面慢悠悠地朝公共休息室走去。泰勒刚探出半个身子,就注意到了前方拥堵的场面,甚至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她赶忙屏住呼吸,又轻手轻脚地退回了宿舍。
再看看时间,离舞会的入场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便决定等走廊里人少些再出去。在这样的夜晚,拥挤的走廊在泰勒眼里简直是又尴尬又危险。尴尬的是她和那群少女们关系都不怎么样,再联系上她现在这个惹眼的“勇士”身份,就这样一头扎进她们中间少不了要有人给她脸色看,而让她就这样慢悠悠地跟在她们身后更是折磨。危险的是万一被推到或者挤到,她辛苦了几小时的打扮可就功亏一篑了。
泰勒关上门锁好,走回床边坐下,再次为自己这不上不下的处境轻叹一口气。她默默思索着,她既不想追在那群人身后和她们“做朋友”,又不想每逢这样的场合就不得不如此谨慎。若是她能够当一个透明人,既不用费心去交不想交的朋友,又不用处处提防那些不是朋友的人对她的恶意就好了。可是她这样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在斯莱特林,想透明也是不太容易的。再加上前些日子丽塔·斯基特那篇可以称得上是人身攻击的头版报道,她目前的处境也就堪堪比过街老鼠好一些了。她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境?难道除了融入和被孤立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离舞会入场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候,走廊上的人总算少些了。泰勒理理肩上的黑纱,提起裙摆,离开宿舍后轻轻把门关上,上锁。
走廊用石砖铺成的地板并不十分平整,穿着高跟鞋在上面走总有下一秒就会绊倒在某个石砖缝隙的错觉,于是泰勒走得并不快。出了这条走廊,转个弯上楼梯,就看见其他年级的女生三三两两地往女生宿舍的大门走去。泰勒不远不近地坠在她们后面,离了有大半个走廊的距离。她边走边打量前面女生的穿搭,暗自在心里对比自己和她们的形象。
很快就可以看见女生宿舍的大门了,大门是木制的,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不过开关门并没有老旧木门特有的“吱呀”声。木门朝公共休息室的那一侧没有锁也没有不需要指令,却没有一个男生可以推开。这时走在前面的女生推开了门,其他人便轮流扶着门鱼贯而出。公共休息室里的壁炉燃烧着木柴,于是公共休息室比走廊要亮些,暖和些。随着看似漏风但隔音效果出奇得好的木门被推开,休息室里男孩子们的声音便随着热空气和跳动的火光一起传进了走廊。
排队出门的女孩子们中有些暂停了和小姐妹们的聊天,开始探头寻找自己的舞伴。泰勒离前面队伍最末尾的女生距离有些远,那是个穿着浅蓝色短款礼服裙的女生,耳垂处挂了长长的反光的耳饰,很是亮眼。她扶着门回头看了一眼,稍作犹豫,最后不打算留门,于是将门开得大些,自己走了出去。
休息室中男男女女的交谈声飘来,又随着木门的合拢而渐渐消失。
随着门关上,走廊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不同的是现在这条走廊上暂时只有泰勒一个人。她转头望望身后,见没有人,便停了下来,做一次深呼吸,再抬起左手看看时间。
距她上次看手表,也就是离开宿舍的时候,才过去了不到五分钟。她垂下左手,改用右手扶墙,小幅度地交换着左右脚的重心,放松着肌肉,同时稍稍拖延一下离开女生宿舍的时间。
这即将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穿着如此正式地出现在公众场合,她不由得有些紧张。既期待着别人的反应,又有些害怕。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的声音,泰勒不好再停留,只得匆匆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团一团扔在一边,快走几步上前推开了木门。
在公共休息室里等待舞伴的男生已经所剩无几,德拉科正半坐半靠在壁炉正对面的沙发靠背上,侧对着通向女生宿舍的木门,手中握着一个青苹果,心不在焉地将它抛起再接住。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克拉布和高尔,两人中间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袋布朗尼块,他们正吃得开心。更靠近男生寝室的一侧还有一些没有邀请到舞伴,却也打算去凑凑热闹,或是在舞会开始前临时找个舞伴的人,他们挤在一起或坐或站,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留意着女生宿舍那边的动静。
随着泰勒彻底走出走廊,木门自动合上,发出“喀嗒”的声响。德拉科闻声转头,便看到泰勒。他站起身,随手将苹果抛给一旁的克拉布和高尔,笑起来对她打了个招呼:“晚上好。”然后整整衣服朝她走来。
“晚上好。”泰勒见他便也笑了起来回了一句,然后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他。他看起来和在场其他男生的打扮都差不多,黑色燕尾服和礼服裤,里面搭配白色的腰封和礼服衬衫,打了白色领结。
克拉布和高尔此时也拍拍手上的蛋糕渣站了起来,跟在德拉科身后,活像两个敬业的保镖。他们的礼服款式和德拉科如出一辙,但对比却是巨大的。泰勒心下感慨,再看德拉科这一身怎么都高级了不少,不禁怀疑起他今晚决定和他们一起行动的动机。
德拉科走到她面前,站定片刻才道:“你今晚看起来棒极了。”
于是泰勒方才的那点不安便消散了。
“谢谢,你看起来也非常帅气。”
德拉科抬起胳膊,她搭上去,两人正准备出发,却听背后传来“咔嚓”一声。转头一看,却是高尔面无表情地咬下一口青苹果,见两人回头看他,他扬起眉毛,耸耸肩膀表示无辜。于是一行人便朝着礼堂出发,高尔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青苹果,离开公共休息室前顺手将果核丢进了垃圾桶。
仅仅是几个小时不见,礼堂已经大变样了。放眼望去全是冰冷的白色和蓝色。地板看起来像是结冰的湖面,两侧的窗框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挂,长桌被移到了两侧,上面摆满了甜品和饮料,天花板和漂浮着的上千根蜡烛则模拟了冰洞的穹顶,天花板被魔法变成了一整块终年不化的乳白色的冰,仿佛冻结了时间,白色蜡烛则变成了悬挂其下的半透明冰柱,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