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立下幻象结界,鹤栖道:“阿姊,我有一事不知如何决断,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什么事竟然还用得着我帮你参谋?”
“事关四喜和阎野。那日阎野独自来找我,恳求我帮他彻查当年他们那支阎氏遇害的真凶,民有冤情求君,还是三十六条人命,于公于私我都会彻查还他一个真相公道。所以我派人去查了,也正如我方才虽说,时隔太久,又地处偏僻,找人证线索就像是大海捞针。但我,查到了些许眉头。”
“所以那个真凶跟四喜他爹有关系?”
“嗯。主谋和杀害阎氏一族的主谋是不是四喜他爹还尚不得知,但从犯,是跑不掉的罪名。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阎野。毕竟真凶是谁还未查明,给不了阎野一个完整的真相。况且,四喜跟我说过一些和阎野的事,阎野其实对她来说就像是很重要的手足家人一样。阎野呢,又一心爱慕着四喜,将她视为未来的发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他。阿姊,你说,如果我查清了真相,该如何开口?”
听完,鸢璃也犯了难,不论带入谁的身份,她都想不出周全的法子。
“是有些残忍。”
“是啊。我若说了,阎野和四喜如何自处?如何跟对方相处?可我身为君王,又必须还我的子民一个真相。”
“那就顺其自然,按照你身为君王正常处理案件那样处理,还子民公道真相。至于四喜和阎野如何自处,那就是他们自己才能处理的事了,我们身为长辈的只能保证他们不会伤害自己。纵使这件事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阎野也总有一天会靠自己查出些什么来,若成婚后才知真相,那才是残忍。”
鹤栖情绪低迷,捏着手里的果子有些出神。
见状,鸢璃也不得不直白说道:“阎野和四喜是在月氓山长大的孩子,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懂事,相反就是太懂事了,他们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相反,恐怕只会感激你。固然阎野把你假想成情敌,也不会觉得是你要将他们分开而刻意欺骗的谎言。你是不是把坏结果预想了太多个,才会将自己陷入两难。你知道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只是有些太悲观而容易自陷。”
“我也不想太悲观,可我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最好最坏的打算,才不会在事态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无法挽救。阿姊曾教导我,身为君主,永远都要尽最大可能为子民为魔界打算,我多筹谋思虑些,子民和魔界就有多一份周全的可能。”
“多为子民和魔界打算很重要,可为你自己打算,也很重要啊。活得那么悲观,又被永远困在那宫殿里,难怪你的心病会那么严重。”
鹤栖朝她挤出笑意,试图安抚她的担忧和心疼,玩笑道:“我是大魔头诶,我又不是无私奉献为苍生的菩萨佛祖,我到不了菩萨那样伟岸的境界,当然也会考虑自己,也会有爱恨嗔痴怨狠妒。”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可那一切,排在子民和魔界之后。”
“鹤栖,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有啊,我的阿姊,这个世上,我最最最喜欢的就是我阿姊。可,我的阿姊,再也不会记得我们儿时的记忆了。”说道最后一句话时,鹤栖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他抱着自己的双臂,再难过也不敢放声哭出来宣泄,就像那过去三万个失去阿姊的日夜,抱着孤独的自己。
鸢璃看着这样的鹤栖也难过心疼得紧,她坐到他身边,像儿时阿娘抱着哭泣的她那样抱着他,一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一手将他的头靠在她身上,温热的手掌贴靠着他的头,好让挡在他头前的衣袖遮掩着他落泪的摸样。
阿娘说,小孩子,也是好面子的,纵使在家人面前。
鹤栖肩膀抽动的幅度逐渐放大,哽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他习惯性努力的克制自己,像是害怕被人听见他哭泣的声音。
鸢璃想起在喀司时璃绾记忆唱起的童谣,她还记得旋律和词,可她不想在这时唱那首让他更加难过,所以,她唱起了人间哄孩子的歌掩盖着他的哽咽。其中有一首,还是鸢璃怀身时常常唱给腹中孩儿的童谣。
鹤栖将她抱得紧紧的,手里紧攥着她的衣衫,宣泄着那些憋闷已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