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三年安静了几年的王庶妃有了身孕,平安生下十五弟胤禑。皇阿玛谕旨李煦替王庶妃寻访家人,册封王庶妃的意思就很明显。
李煦查了两年,查到十六弟胤禄出生都一无所获。
康熙三十八年皇阿玛第三次南巡,又旧话重提,谕旨江苏巡抚宋荦查访。结果半个月便找到了,领了苏州府下的知县王国正往行宫认亲,王庶妃在宗人府的档案里有了父亲,胤禑、胤禄有了外家。
去岁康熙四十年,皇阿玛南巡时,王庶妃又有了身孕,是年八月,生了十八弟胤祄。
过去十年,皇阿玛新添的四个阿哥,三个都出自王庶妃,皇阿玛对王庶妃的宠爱可想而知。
皇阿玛想册封王庶妃,又顾忌人言,我叹一口气:绮罗就成了现成的探海神针。
……
深夜回房,绮罗照例在睡,漆黑的头发铺到我的枕上。
绮罗的头发如丝缎顺溜光滑,我爱不释手。
先看皇阿玛对绮罗网开一面我以为是看宜妃、老五、老八、老九、老十面子,没想还间杂了王庶妃和十五弟、十六弟、十八弟的前程。
绮罗一个人竟关系了我这许多的兄弟,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只要皇阿玛想着册封王庶妃,绮罗这小命算是保住了!
或许就是如此,郭络罗家再不喜绮罗,也得好好养大,甚至选秀时将她指给老八。绮霞拼死反对,宜妃就将绮罗塞给胤祯,母妃明明也不愿意,愣是一口答应……
散朝后我乘皇阿玛用早饭的空回到官邸。绮礼早到了。一时见面请安,落座喝茶,我随口说起前儿曹寅举荐绮礼画《南巡图》的故事,绮礼恭敬回我:“贝勒爷明鉴,奴才闲来无事喜作些画,这画卷都要装裱。来江宁后奴才跟在京一样寻了家老字号的书画装裱店装裱字画。没想曹寅也是店里常客。如此一来而去地就相识了。”
名人字画历来都是求,不讲买卖。由此为了打开市场,字画都是通过装裱店居中寄卖。
绮礼卖画,曹寅访才,两人结识在装裱店,顺理成章。
“曹寅有才华,会交际,识得许多江南书画名家,府邸雅集,每尝有书画鉴赏。承他青眼,给奴才也下了帖子,奴才拣休沐日去了几回!”
自打曹操父子打出“以文会友”旗号,发起“邺下雅集”之后,士子文人便有了十天月余节假日定期聚会游玩的传统,是名“雅集”。
曹寅替皇阿玛揽才自然少不了雅集文会。绮礼能画,曹寅请绮礼无可厚非,绮礼到会切磋画技更是千年传承——先绮礼在京就每尝地跟人聚会。
仅太白楼我就见了无数回!
我点头:“这就是了。昨儿三月三,曹寅雨花台办的那个‘二泉文会’,我说怎么没看到你!”
雨花台除了甘露井、雨花石、雨花茶外还有一个雨花泉。因为泉两眼出水,又称“二泉”。
康熙三十九元宵太白楼相亲一直是绮罗和我之间的一根刺——绮罗怀疑我以为她不贞。
这完全是没影的事,偏我没法自证。我总不能白眉赤眼地告诉绮罗我从没疑过她吧?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场聚会原是绮礼主办,根在绮礼。俗话解铃还须系铃人,绮罗相信绮礼,我想通过绮礼解了这个结。
“四贝勒明鉴,”绮礼沉着回我:“奴才铭记奴才外放时四贝勒对奴才‘忠于职守,不负圣恩’的教诲,并不敢因私废公!”
显然绮礼不是绮罗,并不因为听到“二泉”两个字就心虚,自乱阵脚,又或者在收到曹寅请柬时就想好了应对。这便很好。
绮礼关心绮罗,绮罗相信绮礼,回头他两个见了,绮礼就会开解绮罗……
“绮礼,”我点头笑道:“先我在京看到你年终条陈,就知道你是个干实事的。这很好!”
“高无庸,”我吩咐:“将昨儿曹寅送的雨花茶拿两罐子来!”
绮罗的对子就挂在曹寅正堂招人议论,曹寅尤不避嫌疑地跟绮礼来往,举荐绮礼,我一个皇子阿哥又何能小气?必然得表现出喜闻乐见。
再我不似老八老九广招门客,消息灵通——似人口翻出绮罗生母,拿绮罗跟曹頞比较的事我昨儿才知道。
绮礼现虽还不完全算我的人,但跟绮罗一样,是迟早的事。
曹寅是皇阿玛的心腹,皇阿玛对江南的一切部署掌控都由曹寅负责实施。绮礼长袖善舞,是我当下手里最能跟曹寅交际的人选。
转脸我方告诉绮礼:“曹寅说这明前雨花出产有限,都不够请一回客用。昨儿在雨花台也只在甘露井给皇上进了一回。我听说你喜欢喝口好茶,倒是送你两瓶尝尝吧!”
“奴才谢四贝勒赏!”绮礼应声而起,随即打蛇随棍上,跟我提要求:“四贝勒,奴才外放江南,远离家乡。现听说奴才妹子跟四贝勒到了江宁,奴才求四贝勒恩典,许奴才接了妹子家去住两天,诉诉别情!”
我……
我早知道绮礼会跟我提见绮罗,我也打算给他兄妹见面,但我没想到绮礼会提接绮罗归宁——玉容远在京城,绮礼江南这边现连个正经女眷都没有,绮礼跟绮罗再是兄妹,那也是孤男寡女,绮礼怎么敢开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