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分派丫头把分例给各院送去。奶娘抱了弘晖来给我请安。弘晖才吃了奶,乐呵呵地,倚在奶娘怀里仰望着我,十分可爱,我爱惜地抚了抚他的胖脸蛋……
听秀英提及绮罗,琴雅似是刚刚想起来一样冲我道:“对了,爷。今儿绮妹妹来上房替秦栓儿、秦锁儿告假,说过去半年秦栓儿秦锁儿跟着她东奔西跑地辛苦了,打算给他俩放两个月的假回乡省亲。”
这件事我其实已经得秦栓儿告诉。
年关将近,连日来绮罗院里的丫头婆子轮流告假回家省亲。
今儿早晌金婆子打家里回来给绮罗带了自家打的年糕。绮罗吃着吃着就想起今夏支使秦栓儿秦锁儿替她抓知了下油锅时许诺给他俩放假的故事,便跟他俩说放他们两个月的假回乡探亲,又一人赏了二两人参充当路费。
秦栓儿秦锁儿回绮罗说爷家法规定奴才回家省亲一年只得五天假,绮罗便问秦栓儿秦锁儿服侍爷几年了?
听秦栓儿秦锁儿说有十年,绮罗掐指一算表示两人过去十年没有休假,假期累积下来便是五十天,只要再预支今后两年的假刚好两个月。
秦栓儿秦锁儿没想到假还能这么算,听得目瞪口呆,绮罗便大包大揽地跑上房来替两个太监告假,被秀英以爷家规“府邸内侍统归高无庸管辖,不得爷首肯不得出府”给顶了回去。
依我看,绮罗看院里其他人都放了假,异想天开地给她两个太监放假也不是什么大事,秀英照规矩驳了就是,有什么打紧?
府里几百人口,各项家法规章,哪能个个明白?管家的作用可不就是许可合规事务,驳斥无理要求吗?
上房一天到晚驳的人事多了,多一个绮罗不多,少一个绮罗不少。
琴雅干什么特特跟爷念叨?还当着秀英的面。
南巡在即,爷既已决定带绮罗,难不成会卸秀英的面儿,同意绮罗放两个太监两个月的假不成?
提到南巡,我想到日前琴雅没能说动我南巡带秀英的故事,沉吟:琴雅想抬举朱红蓝靛,必然得寻秀英的不是,给秀英没脸。
……
“爷,绮妹妹放秦栓儿、秦锁儿两个月的假虽说大违常理,但秦栓儿秦锁儿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早在爷才搬进阿哥所时就伺候爷,如今又服侍绮妹妹,兢兢业业十余年,劳苦功高。所以奴才想是既然绮妹妹开了口,又说这个皇阿玛以孝治天下,爷是不是就允了秦栓儿秦锁儿的假,许他们回家乡探望父母?”
如我所料,琴雅抬举绮罗驳秀英的回,一石三鸟,既打了秀英的脸,又挣了贤德的名,还方便摆弄绮罗。
近来绮罗伙同她的丫头婆子跟厨房要东要西,耽于吃喝,不仅不再寻死,还支使得包金媳妇团团转。琴雅算盘落空,这是想顺水推舟调走秦栓儿秦锁儿,自尽改他杀?
琴雅真的是疯了!
也不想想秦栓儿、秦锁儿是爷的暗卫 ,替爷做了多少事?这放出去,野了心,收不回来怎么办?落于人手又怎么办?
绮罗不知道这些,琴雅还不知道吗?
知道又这么做,且还是一副体谅代为求情的口吻,我心生警觉:琴雅笼络爷的暗卫!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似隔壁绮霞一样插手爷的书房政务了?
我不悦地皱起眉头,呵斥:“琴雅,绮罗不晓事,胡闹就罢了。你怎么也帮着她胡闹?”
“‘内侍非奉差遣,不许出皇城’是太宗皇帝钦定的家法,皇阿玛继位以来也屡下严旨管控太监出宫、出京。”
眼见我搬出祖宗家法,琴雅瞬间站起身,跟我请罪:“爷恕罪,奴才糊涂!”
秀英带丫头都停了手里的活计,全体肃穆。
弘晖则望着我,瘪瘪嘴,哇哇哭了。
奶娘蹲一个礼赶紧抱走弘晖。
呼——,我缓了口气:“琴雅,今儿你没许绮罗告假吧?”
“没有!”琴雅辩白:“爷明鉴,府邸太监统归高总管管领,白日秀英已据此驳了绮妹妹的假。奴才就是以为绮妹妹提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才跟爷商议!”
“秀英驳得对!”说话间,我扫秀英一眼:“太监出京关系体大,万不能开这个头!”
秀英垂着头没有说话,耳朵却是红了!
“既是商议,”我唤丫头:“朱红,扶你主子坐了才好说话!”
眼见琴雅重新坐了,秀英又继续分派分例,我才道:“琴雅,皇阿玛以孝治天下,弘扬孝道的同时还大力表彰忠臣节妇——‘忠孝节烈’,忠在孝前,‘尊尊’‘亲亲’,也以尊为先。”
“自古忠孝两难全。内侍既为内侍,就是舍家舍业,一生服侍主子,为主尽忠,何能再谈家乡父母?”
绮罗就是想当然!
既然连琴雅都批了,对于始作俑者,我必是也得说两句。
“绮罗后院妇人,日常待在院子里学习《女诫》,连皇阿玛三令五申‘我满人无论男女都要学习骑射”这么简洁明了的圣谕尚且学不来,至今不会骑马射箭,”我忍不住摇头:“能知道啥叫‘以孝治天下’?“
琴雅忌惮绮罗无非是担心绮罗跟她分庭抗礼,殊不知绮罗志不在此,压根没这个心。
“爷教训的是,奴才受教了!”
”罢了!”我低头喝茶,寻思是否再坐一会?毕竟才撂了脸。琴雅是嫡福晋,生产还未过百日,看弘晖面上……
“爷,”琴雅主动问我:“刚您说绮妹妹不会骑射?”
“你不知道?”我打量琴雅。这么显而易见的事,琴雅怎么会不知道?还是缓和气氛?
“奴才就听说诺敏格格跟绮妹妹抢猎输了,就此看上绮妹妹的马。”琴雅斟酌告诉。
呵,我听笑:“抢猎?绮罗跟诺敏抢猎?琴雅,你听谁说的这个抢猎?”
传言一向断章取义,夸大其词,我真挺好奇琴雅都听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