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需要人事来分散绮罗心神。绮礼的礼现到得真是太好了!
“传!”我吩咐。
“奴才赵吉代主子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万福金安!”
看赵吉磕三个头,我方叫起,和气问道:“你家爷这一向在江南可好?”
“贝勒爷恩典,奴才主子在江南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我点点头,笑道:“爷看到江南道报上来的岁考结果,你主子外放江南不到一年,今年大计考核一等,级分加一,可见用心。爷深感欣慰!”
不得不说绮礼确是个人才,从中书省换到刑狱,没一点不适,经手的案卷无不断得清清楚楚,让人叹服。
不似傅敏,庶吉士都复读第二轮了,年底考核竟然又是个下,师傅评语“才力不及”。
幸而年羹尧学得不差,不然若是拿傅敏替了绮礼,充作庶吉士,我真的得尴尬死。
“都赖贝勒爷栽培,奴才主子不敢居功!”赵吉恭敬回我。
“这么冷的天,你替你主子打江南来这一趟不容易,高无庸,赏!”
高无庸送上银子荷包,赵吉再次磕头谢恩。
候赵吉站起,我又问:“见过你家姑奶奶了?”
“贝勒爷明鉴,”赵吉回我:“奴才主子知道贝勒爷家法森严,吩咐奴才将给姑奶奶的年礼送到府第二门,交给管家们就好!”
没想到绮礼行事如此光棍,大几百两的年礼也没个礼单,就交付门上,跟绮罗连面都不罩。
绮礼此举固然是对我门户的信任,但更是跟绮罗心到神知,毋庸置疑的默契。
我不免艳羡。
我跟绮罗也能有这样地默契就好了!
“你主子一向谨慎守礼,知道规矩。再你家太太在京,月前还来瞧过你家姑奶奶,跟你家姑奶奶说了许多的话,实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绮礼宁可吩咐管家把给绮罗的年礼直接交付我门上小厮,也不经手玉容。绮礼厌烦玉容,防备她接近绮罗的意思就很明显。
绮礼远在江南,不知京中状况。我必是得给他提个醒,告诉一句玉容过府来瞧绮罗的事。
这个赵吉若是有心,自然会顺藤摸瓜打听出郭络罗家来接绮罗归宁、玉容跟绮霞来往密切、替绮霞来问绮罗的话等事,回江南告诉绮礼。
绮礼关心绮罗,不会坐看玉容勾结绮霞算计绮罗,正可省了爷的手。
赵吉果然是绮礼心腹,闻声很是一愣,方才堆笑附和:“是、是、是,贝勒爷您明鉴!”
“高福,”我叫管家:“告诉厨房预备一桌席面款待赵管家!”
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来后宫朝堂一体。爷赏绮礼管家体面,就是看重绮礼,抬举绮罗的意思。
琴雅逼死绮罗不仅是后院嫡庶之争,还影响爷朝堂政务。
琴雅若再不收敛,爷也只能给她没脸了。
“奴才谢贝勒爷赏!”赵吉又磕头。
我端茶送客。
……
午饭后合计着绮罗午睡了,我方吩咐高无庸:“传了秦栓儿来!”
……
“今儿早晌高管家使人来告诉说绮三爷给主子送东西来了。金嬷嬷、徐嬷嬷去园子里替主子放生还没回来,奴才和秦锁儿便去门上领人将箱子都抬了回来。”
“绮礼这回送了你主子几只箱子?”
“六只!”
“都有什么?”
“爷明鉴,主子没瞧。”
“没瞧?”
去岁绮罗没瞧绮礼的年礼是为合计绮礼新婚贺礼,今儿呢?
“奴才们将箱子抬回院时,主子正在抄写《女诫》,不能惊扰。春花姐姐吩咐奴才们把箱子抬放到东厢房交金嬷嬷收了。”
绮罗抄《女诫》这么认真的吗?跟抄佛经似的,得专心致志?
回想起绮罗抄写的那沓堪比殿试试卷的老油纸,我恍然:一篇一千多字的蝇头小楷想书得整齐漂亮,确是得一气呵成。
绮罗或许不上心抄写的内容,但绝对在意笔下的字迹!
绮罗抄书抄得快,一篇《女诫》于她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课。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其他时辰呢?
“你主子书抄完了也没瞧吗?”
“回爷的话,没瞧。主子今儿抄完书后一直待在卧房,只饭后在院里回廊消食走了几圈。”
这到底什么情况?我百思不得其解:平白无故地绮罗怎么连绮礼的礼也不瞧了?
……
入夜来瞧绮罗。绮罗服侍我洗脚通头后方自己喝药洗漱。
我倚在床头觉得不够舒坦,自搬绮罗枕头垫腰,不想露出枕下的竹油纸包来。
我下意识地看一眼绮罗,绮罗背对着我喝药,春花望着绮罗,我一把抓起纸包,捏了捏,很硬。
什么东西?我心里讶异,又瞟一眼绮罗,才在漱口。我打开纸包,没想当下滚出好几个山核桃来,幸而落在我衣裳上,没有发出声响,惊动对面的绮罗和春花。
南边的核桃,只得北边的一半大,我瞬间醒悟:绮礼送的!
俗话说“千里不贩粗”。绮罗没撒谎,早前在家,她就爱吃核桃,不然绮礼不能费心巴力地打江南来给她送核桃。而绮罗今儿一天都躲卧房里吃绮礼送的核桃,甚至于偷藏在枕下,应该不至于再寻死了吧?
手忙脚乱的将核桃包回纸包,放回枕下,绮罗正好放下擦脸巾。
我暗舒一口气,正自庆幸无人察觉时,惊恐发现手指尖一股椒盐味。
我寻思摸帕子擦拭,但来不及了,绮罗已向我走了过来,我便干了件让我愈加后悔的蠢事——我背着手在枕头上擦了擦。
结果就是擦身换衣都无济于事,睡梦里鼻尖都一股子椒盐味。
早起,我怀疑我头发都沾了椒盐味,洗头是无可能地,只能趁着洗脸的功夫,拿热毛巾擦了又擦,方敢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