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都有太监案档,今日下朝回府,高无庸呈上一张名贴:“爷,魏珠的八字!”
康熙二十五年九月初九午时!
白字黑字,历历分明。
我呆愣好一刻,方才跟高无庸确证:“这是魏珠的八字?”
没拿混?
“嗻!”高无庸垂眼答应。
好吧,既然高无庸没有弄错,这个魏珠确是跟绮罗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世间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
内务府几千名太监,选秀留牌过百的秀女,愣是指了这个跟绮罗同时出生的小太监去服侍绮罗。
排除人为因素,就是天大的因缘。
男命女命虽说断法有些不同,但这一天这个时辰出生的人,不论男女确都是六亲不靠的富贵命。
魏珠小小年纪进宫当太监,不用算都就知道他家境贫寒,父母缘浅,将来也是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唉,都对上了!
丢下魏珠的八字,我问高无庸:“你绮主子这两日在院子里干啥?”
昨儿忙了一天,都没得闲关心绮罗。
“爷,秦栓儿说昨儿早晌绮主子使徐嬷嬷打发门上小子买了五斤瓜子、五斤花生、五斤核桃和五斤松子!”
我一下子想到张家口被我征用的点心食材。随即又想到后院妇人日常分例都关到小厨房。绮罗分例原没有瓜子花生核桃松子。
花生瓜子都是南方种植,运输不便,京里售价比核桃松子还高。即便在我府邸,也只年下待客才用。
今春南巡,绮罗偷拿曹寅厨子用花生、瓜子做的酥饼。高福才给厨房备了些,以免绮罗要起来没手抓痒。
身为爷,我不在乎绮罗吃的那点银子,我就关心绮罗这买瓜子花生的钱打哪儿出?一个月八两的例银可禁不住她这么使。
先绮罗在家,据说一个月小食零嘴啥的就能花十七八两。
这银子爷得尽快替她补上,不叫她再花绮礼的钱。
……
晚饭后先来上房,院子里照例燃着斗香,香烟缭绕地,跟寺庙似的。
上房出来进玉婷院子,一样地供着斗香,只尺寸小些,没那么熏。
进屋看到炕头绣绷,我拿起瞧了瞧,龙凤呈祥荷包——我一下子想到绮罗欠我的端午荷包、中秋荷包、冬节荷包以及又将赊账的生辰荷包、新春荷包、元宵荷包。
“爷,”玉婷笑道:“昨儿皇太后让内务府赶年前替大爷大福晋完婚,除夕夜好吃团圆饭。眼见宫里又将办喜事,奴婢怀着身孕不能去,倒是做个荷包给爷戴身上,就当奴婢去过了!”
“还是你有心!”我忍不住赞叹:“想着爷吃喜宴得有新荷包!”
不似绮□□点啥都得爷跟讨债似的撵着屁股催。说打底,还是不甘心!
……
玉婷院子出来,我依旧来绮罗院子。
我对绮罗一切的不满都源于我的爱没有回应——根本还是爱!
刚踏进门就听到金婆子的大嗓门:“秦锁儿,秦锁儿,把你扫的花生壳、瓜子壳都倒这个筐里,留着我捎家去!”
我……
我知道金婆子粗鄙贪婪,但我从没想到她连花生壳、瓜子壳都能往家搬——这玩意搬回去干什么?
“嬷嬷,您要这花生壳瓜子壳做什么?”秦锁儿问出了我的心声。
“烧啊!”金嬷嬷理直气壮道:“秦锁儿,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花生壳、瓜子壳引火可快了!烧灶、烧炕、燃火盆都好用。”
原来是引火用。但再好用,也不能捎家去啊!
这给门上,还有隔壁老八府邸的人瞧见了,会怎么议论?
噢,爷府邸庶福晋的奶娘家常连炭都没得用,大过年地,积攒了一筐子花生壳瓜子壳捎回家?
丢人不?
明明上月绮罗才与了金婆子两根人参,足抵四十两。市面上一车劈柴不过二两,一车草更只要一两。
金婆子卡着手里的钱不用,净想着往家搬!
我气得脑壳疼,一时半会地愣是想不出要怎么管?
使高福抓赃吧,就一筐花生壳瓜子壳——我一个爷,都说不出口。
再抓到了,打家法板子,绮罗一准地又要跟我闹。
但不管吧,又招人议论。
真是愁人!
“昨儿我眼错不见,”金婆子絮絮抱怨:“那么多瓜子壳、花生壳就全让你,还是秦栓儿给倒了!回头你跟秦栓儿说一声,下次可别再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