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打朱红、蓝靛、桔橙身上转过,我摆手:“罢了。十一月十七阿弥陀佛圣诞,爷这几日吃斋。”
“对了,”我似突然想起一样,告诉:“隆科多跟我打听三连踢。琴雅,你看府里哪个丫头会,送一个给他去。”
朱红、蓝靛、桔橙跟死了的翠喜一样,都是打小练武,学三连踢容易。挑一个送给隆科多倒好。
就是朱红、蓝靛、桔橙都是琴雅的陪嫁,琴雅多半不能同意——隆科多确不是什么良配。
还得另挑。
“三连踢?”琴雅不明白。
说好不让绮罗给琴雅管家添乱到底还是无可避免。与其被琴雅挑理,不如爷大方承认:“都是绮罗搞出来的事 。”
“琴雅,”我一鼓作气:“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次木兰围场,绮罗跟诺敏摔跤的事。”
琴雅点头:“奴才听人提过几句,并不知究竟。”
我不信琴雅就听了几句。现故意这么讲,自然又是试探爷的态度。
摔跤事小,却涉及蒙古人的脸面,惟有一笑置之:“究竟?她俩个能有什么究竟?还不都是些鸡毛蒜皮?”
“总之绮罗用她不知打哪儿学的三脚猫揍了诺敏一顿,其中就有空中三连踢,高无庸!”
高无庸应声而动,三腿轻点在朱红的膝、腹、胸口。
“绮妹妹还练过武?”琴雅真的惊了。
我沉默。
我也没有想到,甚至于至今查不出她的师承来历,更不知道她除了已经展示的擒拿格斗外还会什么。
绮罗似口井一样,深不可测。我跟她夫妻两年,还是两眼一抹黑,所知无几。
朱红仿高无庸的招式腾空踢蓝靛,一样地膝、腹、胸三点。
我点头夸赞:“不错,就是这样!”
爷就知道容易。
“爷,”琴雅笑道:“您刚刚的话,奴才记下了。就是朱红打小练武,有些基础,一般丫头怕是得练几天!”
能有就好,我放下心来:“不急,小年前送过去就成!”
能赶上正月里请年酒。
……
绮罗病了二十二天,我就想了她二十二天。候罗美的方子一改,我即来瞧她。
对于过去二十二天的病,绮罗一字不提;对于今日的再见,绮罗也无动于衷——似乎她病与不病,我来与不来,都没差,都是旁人的事,跟她无干。她就是个过客,随时随地都可以抽身退步,扬长而去。
一想到绮罗缓过劲来,就会叫秋花秋柳送水,赶我走,我搂紧了绮罗。
我怕,我害怕绮罗的冷心冷情,完全不似一个妇人,比我这个爷还更似一个爷。
绮罗睁开眼,有些讶异地望了望我,目光下移……
我有些羞恼:就不能亲热地说点私房话?
夫妻之间,不是只有那事。
不过经历多了,我也明白了,跟绮罗生气除了气我自己,压根没一点子用——绮罗知道自己长得好,更知道我爱她,舍不得她,不会将她如何,有恃无恐。
缓一口气,我和气询问:“绮罗,你家里使人来接你回去住两天,你去不去?”
对于绮罗回不回去这个问题我已想了几天。
道理上,不说了,必须是给——绮罗是经三年大选皇阿玛指婚的镶黄旗秀女。似包衣出身的秀英都每尝地回娘家,我没有不许绮罗归宁的理由。
道理都在郭络罗家那边。
感情上,绮罗太冷情,我想知道除了绮礼外,绮罗对郭络罗家其他人是怎样的,还有没有能再叫她上心的人事——毕竟是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我不信绮罗真没一点感情,没一点想念!
绮罗垂着眼睛一声不吭,完全没有一般妇人听说娘家来接时的兴奋与激动。
“不去?”
我摩挲着绮罗丝一样光滑细软的发丝叹息:相书上说发软的人心软。偏绮罗却是狠心到连娘家父兄都不要。
其实细究下来,郭络罗家对绮罗虽说不上好,但亦不算太差。起码过去十五年郭络罗家没人教训过绮罗鞭子,亦没人三番两次地害她性命——顶多就是无视她而已。
所以,绮罗亦不想理他们。
绮罗这个任性,真的是睚眦必报!
绮罗对她娘家尚且如此,对我,我,我心里一动:绮罗不愿回娘家,就得留在我府邸——比起回娘家孝敬她家老爷太太,绮罗更愿意留在爷府邸伺候爷?
绮罗眼里爷比她家老爷太太要紧?
随即想到冬节绮罗拿人参切片赏人的故事,我一下子就生出信心——不管绮罗如何骄傲任性,内心深处终是明白她这一辈子的倚靠是爷,不是什么娘家父兄,以及绮礼。
绮罗从来都是个明白人!
“你自己睡吧!”
放开绮罗,我起身离开。
去除了绮罗跟她娘家沆瀣一气的担心,
我得细想想我后院的平衡。
没得娘家庇护的绮罗,进宫后的唯一托赖就只有琴雅,而我想后院和合,也得安抚好琴雅——不叫琴雅拿绮罗当威胁,无故寻隙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