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来了兴趣:“都怎么商讨的?”
“主子说诺敏格格是科尔沁的嫡出格格,无可能,这个,”秦栓儿偷瞄我一眼,吞吐道:“给爷做小。”
诺敏跟我?
我悚然一惊。
即便结论是无可能,我也得说绮罗真敢想!
“主子又说如果是为十三爷,那应该去找富察福晋才是,找她是找错了人。”
绮罗这就想到胤祥和诺敏的婚事了?甚至于还想到诺敏会找上富察,我叹一口气:绮罗水晶心窍玻璃肝,十分明白妇人的是非纷争根源不外是父兄、丈夫、儿女几样。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如绮罗所言,胤祥娶诺敏,首当其冲的是富察,跟绮罗无干。
可惜富察没胆,闻风就缩了,明哲保身,胤祥指望不上。
“主子嘱咐春花姐姐今晚躲起来,以免被诺敏格格迁怒。”
我点头:绮罗又预知了。先绮罗看透了玉婷——绮罗果然会识人,一个照面就相明白了诺敏……
收拾妥当出帐,绮罗已在马车里候着了。
绮罗涂了大红脸,穿一件粉紫色芙蓉纹的新衣,发鬓上除了一对小巧的珠凤压鬓外,就簪了朵芙蓉,可谓是中规中矩,十分本分。
见我上车,原就贴着车厢壁坐的绮罗又往车壁挤了挤,我只当没看见,自顾端坐,合眼掐珠。
马车行进,车厢晃动,绮罗犹豫地一点点靠近我,小心地扯住了我的衣袖。
绮罗少有这样依恋我的时候。垂眼望着衣袖上的纤纤玉指,我了然:绮罗怕了,找爷寻求庇护来了!
没有春花在身边挑唆,单绮罗自己,胆儿可不大。
抬手我搂住绮罗。
天尊地卑,阳刚阴柔,但凡不招人眼,我很愿意给绮罗安心……
“爷,到了!”
马车停了,高无庸打起车帘,请我下车。
我抚抚绮罗的发髻,方轻推开她,抖袖下车。绮罗不敢再拉我,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我,挤占了平日高无庸的位置。
我到得不晚,但皇太后由宜妃母妃太子妃陪着来得更早——太多准秀女想求皇太后恩典,而皇太后也乐在其中。
越过人群,我瞧到了诺敏。诺敏也瞧到了绮罗。绮罗随即往我身边又近了三寸。
走到内务府分给我的火堆前,我告诉绮罗:“坐着吧。爷去去就来!”
宫宴一开就是三四个时辰,趁还未开席,爷先去趟茅厕。
绮罗不假思索地答应:“奴婢伺候贝勒爷!”
我愣住:爷如厕,也跟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绮罗望望诺敏,又往我身边靠了靠,几乎靠进我怀里。
迈步跟绮罗拉开距离,转眼绮罗就贴了上来。
人前我一向端方,从不跟妇人拉扯。绮罗的举动一下子就招来周围人的注意。
看到老九眼里直白无误的惊异,我默许了绮罗的跟随。
眼见为实。我要老九亲眼见证绮罗对我的依恋,打消不切实际的妄想。
……
眼见绮罗一步不落地跟我茅房不算,竟然还想进去,高无庸不得不出声拦阻:“绮主子,您止步!”
绮罗抬头看见茅厕里出来的马奇停了脚,跟去岁堵我书院大门一样堵住了茅厕大门,立等。
马奇却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后退了两步,看清眼面前的我,方对我拱了拱手:“四贝勒。”
我点头:“马大人。”
擦肩而过。
马奇呆立一刻,一溜小跑跑出了茅房。
几个来茅房的黄马褂侍卫迎头撞见,不免嘀咕:“出什么事了?马大人赶这么急?”
“皇上召见吧!”
“这马上晚宴,皇上召见也是召见蒙古亲王、贝勒,召马大人干什么?”
转脸瞧到绮罗,几个黄马褂都唬得“啊”了一声。立住脚,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地转身往回走,撞到后来的黄马卦,对方一脸疑惑:“我说哥几个,怎么不进去啊?”
随后看到绮罗,也哑了嗓,悄声问:“怎么回事?四贝勒……”
未出口的话为同伴捂在了嘴里。
透过茅房窗户,看到一群黄马褂逃似的离开,我方慢条斯理地更衣,如厕。
绮罗此举虽说有些惊世骇俗,却是得了惊弓之鸟的神韵,将妇人的担惊受怕演绎得淋漓尽致。比我早前预想不知好了多少。毕竟我再想,也没想到还能借御前侍卫的口。
净手出来,绮罗又贴上了我。远处候着的几个黄马褂无不瞪大了眼睛,更有人连嘴都惊圆了。
我都佯装不知。
回到宴桌前,绮罗觑着诺敏紧挨我坐下,恨不能跟在家一样,坐到我腿上来。
人说“患难见真情”。绮罗家常太过骄傲,少有当下这般倚我作靠时候。由此可见绮罗内里是信任我,倚靠我的。
很喜欢绮罗的依赖,特别是现当着宜妃、老八、绮霞、老九、老十、绮云的面。我觉得早前我为绮罗丢的脸统统都捡回来了。
绮罗终究是我的妇人。
胤祥深知绮罗曾为个狗奴才一声讨饶吓病大半年的过往,入席瞧见绮罗眼盯着诺敏,身依偎着我的娇怯形容,不禁冲我哈哈一笑,随坐到绮罗下首。
由此上首有我,下首有十三弟,后背有高无庸、秦栓儿、秦锁儿、武大胜等一排太监,绮罗方才能动筷子吃她爱吃的面饼包烤羊腿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