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姑姑因为跟嫂子不和,故意虐待死亲侄女,还是在她生产亲孙子的时候。
这一份心狠手辣,已不能以常理来论。
按照律法,当将诺尼姑姑逐出宗室,监禁终身。
“诺尼姐姐死后,诺尼娶了他姑姑的女儿,为给姐姐报仇,诺尼母子家常苛刻虐待诺尼姑姑的女儿。诺尼姑妈为此将诺尼母子告了宗人府。”
这婚指的——转念想起这都是康熙三年之前的事,那时候太皇太后还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般出身蒙古科尔沁草原,诺尼的姑姑,礼亲王家的格格也指在科尔沁,连带的,诺尼的媳妇出身科尔沁。
这案子的开端原在诺尼姑姑——在诺尼姑姑害死诺尼姐姐的时候,岳乐掌宗人府就该判诺尼姑姑的罪。
结果岳乐放着人命案不管,偏帮诺尼姐姐,反拘了诺尼母子,想必是迫于当时的形势压力。
早年不比现在,后宫都是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天下。
只我没想到,当初的蒙古格格可以跋扈到将贝勒丈夫、郡王妃婆母终身监禁。
如此便不怪皇阿玛后宫,至今只得咸福宫一个蒙古格格,且入宫三十几年都不加封了。
自然是受够了!
摆手打发走戴铎。
安王一系降爵跟我无甚利害关系。有关系的是跟安王沾亲带故的绮霞,胤禩、郭络罗氏、或许还有宜妃——想到今儿宜妃的反常,我心里一动:诺尼案的开端是姑姑虐死亲侄女儿,绮罗是宜妃的侄女,且一贯不得宜妃待见。
现岳乐一系因为枉判诺尼母子不孝案获罪,宜妃居安思危,不想与皇阿玛冷血无亲印象,跟母妃关心绮罗两句,似乎也说得通。
而母妃,一向以德著称,跟后宫嫔妃都是姐姐妹妹的和睦。对儿媳妇,琴雅、玉婷、秀英也都挺好,独对绮罗——母妃今儿这么着急上火地跟我提绮罗,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婆婆虐待、虐死儿媳妇的案子。
绮罗是宜妃的侄女,是母妃携手宜妃求皇太后指给我的媳妇,关系皇太后、宜妃两层情面,合该人前高看绮罗一眼才是。
何能绮罗重病问都不问?
难得,母妃宜妃能达成绮罗得活着,还得是好好活的共识——打二月指婚至今,时隔十个月,绮罗终于得宜妃母妃承认侄女、儿媳妇身份,可以进宫请安,人前露面了。
从一盘死棋中豁然冲出活路,我不得不承认绮罗是有些气运的,不然谁能想到,尘封三十五年的旧案,一朝得雪,收益的会是绮罗这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庶女妾侍?
想到绮罗,不可避免地想到她的才华,想到她对我的欺骗,我静心思忖自绮罗进府以来的一应事——生平头一回为一个妇人这般欺骗,还将计就计,我必是要将她的谎一次拍完。
从入府第一天开始想起,我想绮罗那夜挣扎叫救命是真是假?
似《飞燕外传》里赵飞燕为汉成帝临幸前已非完璧,所以是夜各种呼痛难忍以方便做假。
当夜我虽曾替绮罗验身,奈何绮罗心眼太多,行为不端,我还是得再推敲一回。
来回思忖。
太白楼宴请是在选秀入宫之前,而秀女选秀入宫当日必是得验身。绮罗能过关,必是清白的。
绮罗心思在宫外,在宫里一段时间据说很老实。
据说——我想了想,吩咐高无庸:“生法子,打听一下开年选秀时你绮主子在宫里的情况。最好找到当初伺候她的内务府太监。”
“嗻!”高无庸答应。
内务府太监都爱钱,高无庸进宫二十年,有点面子情。
绮罗出宫当天旨意就下来了,这到三月初八进我府只有短短十天。
十天里,绮罗抗旨与其他人?我沉吟:以“麦门冬,青仁心”里绮罗的果断来看,她若真有能为之舍命的情郎,又何苦入我府被我占了身子后再死?
入府当夜,开初绮罗其实可算听话,去衣并无甚犹豫,自己走近任我搂抱的时候甚至可谓乖巧,就是高无庸进来送灯时受了惊吓,但接下来也没拒绝我的温存。直到将入港,她都是极听话顺从的。
思及后续,我叹一口气,那日说到底是我心急了。我合该多哄哄她,顺顺她脾性的。
似绮罗这般聪明美貌一个人,喜夜受教训,一口气实难咽下,而次日家礼——思及当时我以为她犯傻的叫宋氏等四个格格的四声姐姐,我无言苦笑:现今回想却是她不动声色的试探,试探我府里妾侍的排位是按出身位份,还是入府年限。然后一下子就试探出了我有意抬秀英,压她位份的底。
紧接着因为杀鸡被我呵斥禁足学规矩。
几下里一关联,绮罗多半就对我生了意见,以为我对她无情,只知渔色,加上原本就没想入府,就想不开了。
床笫间与我装死不算,还盘算着把丫头送走,拼着挨板子也要跟我闹,寻死觅活地骂我王八蛋、叫我四阎王,到我开刑堂,直接就装疯了,等发现了麦门冬里的手脚——等等,我忽然发现了一个疑点,既然当时绮罗已经装疯装得死相已现,无论是我还是太医都觉得不中用了,她为什么又活转过来?
然后三个月后再寻死一回?
不可避免地我想到了夏花。
当时春花被绮罗关在厢房,绮罗吓晕时身边只夏花夏柳伺候。
她俩个对于绮罗装疯知不知情?
和春花是绮罗的陪嫁丫头,忠心绮罗,无可厚非不同。她俩个却是爷的奴才。知情不报便是背主。
若说不知情,那段时间绮罗镇日昏睡,装病是怎么逃过她两个眼睛的?
她俩个又是干什么吃的?
如此大违常理。那有没有可能,我沉吟:绮罗那时候是真病?
那夏花夏柳两个丫头又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竟由着主子身上不爽快!
而我当时就是以绮罗瞳孔放大、全身失禁来判断救不活了。没再延请太医。
一想到即使不为人见,春花也将绮罗穿戴得齐齐整整,漂漂亮亮,而我与绮罗的夏花夏柳却只肯做面子情工夫不说,且还因忠心服侍绮罗为我提为格格,我不免气恼,吩咐:“高无庸,查!你亲自去给爷查,夏花夏柳这两个狗奴才在她们主子病时做了什么手脚?”,
绮罗再多不好,那也是爷的庶福晋,爷绝不许府里奴才以下犯上,弑主求荣。
……
出门小半个月,回府头一晚,原当宿在上房。
再绮罗回来了,而琴雅也拟接纳绮罗,一切都在往好里发生,我身为家主,自当乘机打消琴雅对绮罗的忌惮,从此妻贤妾美,一堂和气。
站起身,我来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