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请福晋打听一下,皇阿玛为什么指铁狮子胡同府邸给你九爷?”
皇子开府,历来是内务府预备房屋。我岳父费扬古作为内务府总管大臣想必有些消息也未可知。
……
晚饭后我来上房听琴雅告诉:“爷,听说九弟的府邸是九弟自己跟皇阿玛讨的。内务府早前替九弟、十弟预备的两座府邸在南官府胡同和旗杆胡同。”
“自己讨的?”
我就说内务府有多不开眼才给胤禟安排铁狮子胡同。敢情是胤禟自己的主意。
所以,胤禟干什么看中那里?
“听说九弟以为铁狮子胡同的府邸更大,离八弟府邸也近。”
所有人都知道胤禟跟胤禩不仅交好,还亲上加亲——这确是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就是我和胤禩毗邻,胤禟府邸离胤禩府邸近也意味着离我府邸近,离绮罗近。
转念我便觉得自己想多了。男女有别,胤禟即便搬到我府邸紧隔壁又能如何?即使我,当着人都不能跟绮罗说话。至于私下,绮罗躲胤禟原跟躲鬼似的,何况绮罗现已是我的庶福晋,家常不出门则已,出门必是跟着琴雅、玉婷、秀英。
如此即便胤禟找事,也有琴雅挡在头里。
“辛苦你了!”我给琴雅道乏。
琴雅笑应道:“不怪爷关心,铁狮子胡同的府邸空置多年,得大修才能住人!”
“听说今儿八弟、九弟、十弟、十四弟过去提了许多的主意,估计没得几个月,铺陈不好!”
如此才好!我心说:胤禟才不得闲惦记绮罗。
……
上房出来,我来瞧绮罗。请安叫起,炕上同坐。转眼看到炕头春花、春柳才刚放下的绣花绷子,我拿起端祥,不由摇头:“这做夏衣,似这件天蓝缎袍子刺玫瑰花也就罢了,怎么这件粉色袍子还刺海棠?”
“海棠都是春天开,这天往夏天过,该刺些——”本想说石榴,转想起琴雅的忌惮,改口道:“荷花、绣球、月季、玉簪、栀子这些。”
绮罗的杏眼滚出了眼眶,抢白我道:“贝勒爷,奴婢听说这个海棠又叫四季海棠,顾名思义,四季都能开花。”
“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一知半解?”我敲绮罗脑袋:“还四季海棠?”
“哎呦”,绮罗抱着脑袋躲闪,我双手环住。绮罗的腰盈盈一把,不负前胸的丰盈,倚靠到我的手臂后,似是到达终点的旅人卸重荷行李一般,肆意地将两团软玉倾泻在我的胸口臂膀,撩拨得我心猿意马。
“听好了。爷今儿教你。”稳住心神,我缓缓告诉:“据《群芳谱》记载海棠有四品,皆是木本——一应冠名‘海棠’的草本,比如‘四季海棠’都是诳名欺世,不是真正的海棠。”
“第一品贴梗海棠,丛生,花如胭脂;第二品垂丝海棠,树生,柔枝长蒂,花色浅红;第三品西府海棠,枝梗略坚,花色稍红;第四品木瓜海棠,结子如木瓜可食。”
莫名地想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一句,不自觉地收紧手臂……
早前看朱文公评《诗·木瓜》,说是“男女相互赠答”,只以为是跟“投桃报李”一般的“礼尚往来”。谁料想是这么大胆的耳鬓厮磨,两情相悦?
果然圣人就是圣人。我到底年青,书还没完全读通。
……
“听明白了?”我问绮罗。
“嗯!”绮罗乖巧点头。
“那爷现考考你!”我拿绣花棚子问绮罗:“绮罗你说说看,这衣裳上刺的是哪种海棠?”
“啊?”绮罗张口结舌。
我不免来气,质问:“刚你不说都听明白了吗?”
这是明白了个啥?
“贝勒爷,”杏眼仰望向我,纯良无辜:“刚您的话,奴婢确是都听明白了。可您说了许多的海棠,独独没说这衣裳上刺的是哪种海棠!”
我……
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好容易接上了气,我恨得敲绮罗的头:“白长这么一颗脑袋有什么用?话都听不明白!”
还能再蠢一点吗?
“哎呦!”绮罗惊惶地抱住了头,犹不忘辩驳:“贝勒爷根本就没讲!”
“还嘴硬?”我呵斥绮罗,扯下她抱头的手,指着绣绷子质问:“你看这海棠花样,枝梗红花,是不是刚爷告诉你的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是京里最常见的海棠,也是妇人衣裳最常用的绣样。偏绮罗家常穿着花样都不知道,可谓睁眼瞎。
杏眼对着绣棚眨了又眨,委屈到落泪也要坚持己见:“贝勒爷,这是西府海棠是您现在才告诉奴婢的,刚真什么都没说!”
绮罗的泪晶莹剔透,挂在雪白的面庞上似跟为雨打过的梨花一般可怜。我叹一口气,丢下绣绷,摸出袖袋里的手帕替她拭泪。
绮罗这颗脑袋或许不大聪明,却是足够漂亮。大概女娲造绮罗时,心思都花在外貌上了,忘了给她安个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