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皇阿玛责张启用整少了一半。一则奶娘妇人,二是为小惩大诫,我想奶娘戴罪立功,今后用心伺候弘昀。
傍晚高福又来回我:“爷,小阿哥发烧,李主子请爷看视。”
弘昀发烧只我看没有用,必然还得请太医。
“四贝勒,”高太医皱眉:“小阿哥烧这么高,必是得用汤药。只小阿哥才会吃奶,这药怕是难喂。”
“高太医,你先开方!”
煎药得时间,至于喂药,大不了跟早前弘昐不肯喝药时一样,灌。
弘昀出生才几日,却是颇知道甜苦——药才入嘴,立就皱蹙起小眉头,闭眼大哭,入口的药全顺着嘴角倒流了出来。
我吩咐:“高无庸,你捏住小阿哥的嘴,不许他躲。”
“嗻!”
高无庸探手固定住弘昀的脸,我舀半勺药喂到弘昀嘴里,弘昀脸不能动,嘴不能合,就拿小舌头抵我勺子,我不为所动,到底喂了进去。
弘昀呛到了,开始咳嗽,我放下勺子,示意高无庸给他顺气,药又流出不少。
我吩咐高福:“告诉药房,再照样熬一碗来。”
喂完两碗药,我站起身,我吩咐:“小阿哥喝了药,一会子发汗,都仔细伺候着。”
丢下话,我回书房。
刚我喂药喂出一身大汗,现小衣都是湿的。玉婷院子虽说有我的衣裳,但我以为不合给人知道。
换身衣裳,我又来瞧弘昀。弘昀已经睡着了,脸颊却是烧得通红。我摸摸他的额,无悬念地滚烫。想着药起效用得要时间,我回书房佛堂祈福。坐足一株香,我再来看弘昀,额头似乎更烫了。我觉出了不祥,喝令高福:“快请太医!”
未等及太医来,弘昐就抽过去了。
弘昀没了,玉婷受不了打击,跟着倒了。因为玉婷还没出月,我也不能去瞧她,唯只有对着佛堂上的菩萨像深深叹息。
虽说皇阿玛接连夭了四个儿子后才存留了大哥胤褆,过去一年三哥胤祉也夭了三个儿子,我还是沮丧异常——似我生来不得父母宠爱,娶的媳妇不合心意就罢了,为什么连儿女缘也这般浅薄?
离三年大选就只半年,无可避免地,弘昀的灵堂再一次成为候选秀女争奇斗艳之所——秀女们绕过吊唁素衣不得刺绣的限制,在镶嵌、滚边、盘扣上各显神通,展示自己的女工手艺。
我看着生气,却无可奈何。
无论月白还是霜色都是最常见的素色,如此月白袍子镶嵌霜色衣襟滚边似乎也无可厚非。
待看到绮罗的衣裳下摆袖口也加了滚边的时候,我失望到了极点——竟然连绮罗都变了。
“呵,”我听到胤祯身边琪琪无情的嘲笑:“玉姐姐、翠姐姐,你们看,绮罗竟然给月白夹袍子滚月白花边,滚得难看似了,跟花子身上的补丁似的。”
我心里一动,仔细看,发现果然,不同于琪琪身上衣裳十好几道精细滚边,绮罗衣裳上这两寸宽一道的滚边更似给衣裳打的补丁。
回想到过去半年绮罗长高了两寸,我恍然:就是补丁,三月弘昐夭时绮罗过府吊唁时那件衣裳加打的补丁。
郭落罗太太竟然连件吊唁用的新素衣夹袍都不肯给绮罗做。
绮罗还是绮罗。我终于觉出一点安慰。
……
送殡回来,刚进二门,就看到地上捆着两个婆子,我心说什么事,琴雅已直接问留府的秀英:“耿妹妹,这怎么回事?”
秀英皱眉:“回福晋的话,刚奴婢听到这两个婆子妄议李姐姐,所以捆了她们来听福晋发落。”
议论玉婷?想到玉婷这一向病着,我沉下脸,琴雅追问:“都说什么了?”
秀英支吾:“回福晋的话,奴婢不敢学。”
丫头朱红上前,提起一个婆子厉声呵斥:“说!”
两个婆子魂飞魄散,仓皇告饶:“贝勒爷饶命,福晋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还不回话?”
朱红掐住婆子的麻筋。婆子惨叫一声,瞬间招了:“奴婢该死,奴婢再不敢说李主子没福,留不住小阿哥了!”
我……
弘昐、弘昀夭折是我的隐痛,我没想我府里婆子嘴这么碎,竟然拿弘昐、弘昀的夭折说事,当下气炸了肺——俗话说有初一就有十五。两个婆子敢编排玉婷,一准也敢非议我
琴雅望我一眼,吩咐:“既是造谣生事,朱红,按家法,处妇刑!”
所谓妇刑,即是针刑,犯妇受一百零八根金针穿体之苦后再跪省一个时辰。
我尤不解气,吩咐:“高福,传了府里的奴才来上房观刑!”
……
高福答应一声去了,没一刻府里上下各处四百多男女都集到了上房。
当着乌压压的人头,四个刑房婆子搬来两个刑台——三尺高的柱形木桩。
四个婆子架起两个犯事婆子按跪在刑台前。两个丫头朱红、蓝靛各捧两只针匣请命:“请贝勒爷、福晋验刑!”
琴雅望我一眼,吩咐:“行刑!”
“嗻!”两个丫头答应一声,捧着针匣退到刑台边告诉:“赵孙氏、周李氏,领刑谢恩吧!”
吓傻了的两个婆子回过神来,尖声求饶:“贝勒爷饶命,福晋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刑房婆子上前捏开两个婆子的嘴,捉出舌头按到刑台上,朱红蓝靛手起针落,两根簪子粗细的金针钉在了犯事婆子舌上。
“啊——”两个人惨呼出声,秀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宁芳,宁芳白着一张脸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子。琴雅眼风扫过,秀英、宁芳瞬间站好。
院里的奴才也各自惊惶,却鸦雀无声地,连气都不敢喘。
知道怕就对了!我掐着腕珠冷眼旁观:自古口舌生祸端。府里几百的奴才,几百张口,若没个怕惧,爷这家要怎么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