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问起谁在做法事,梁稚月便道:“是我给一位友人做的法事,不知道公主会踏足这偏僻寺院,扰了公主雅兴,是民女的不是。”
“这有什么,我也不过是随便走走,遇上了就进来看看,拜一拜佛祖。”公主道,又垂下嘴角,隐有悲伤之意,“是那位高娘子吧。”
她叹气:“实在是可惜了。”
梁稚月唯唯诺诺不敢吱声,公主又安抚她:“你不必担忧,我亦是极其敬佩高娘子的,只可惜……”
她不继续说,梁稚月却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只是道:“到底是她的命,我们相识一场,又都是从潭州到上京来的人,知她去了,也只能做几场法事,叫她走得安稳些也就罢了。”
“也是皇兄不近人情,竟不探查高娘子死因,还不许人谈论。”公主惊觉失言,挡了下嘴,止住话音。
梁稚月的心高高提起,这公主莫不是来搞她的,她真的对皇宫密辛不敢兴趣啊。
她就只想做个规规矩矩的商人,赚点小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的爱恨情仇阴谋诡计都离她远一点。
梁稚月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装傻:“听说是失足从高处坠落,倒不曾听闻有内情。”
公主附和道:“是,是失足。”
“想是我记错了。”公主笑着,“前儿听了几段说书,怕是给混淆了,毕竟高娘子的经历也十分曲折传奇,比之那些广为传颂的传说也不差。”
梁稚月还能说什么,她只能:“是是是,公主殿下说的是。”
张照临跟在公主身后,没有丝毫不耐,仿若一个大孝子。
公主似乎才发觉他跟着,便道:“余老王爷棺椁寄在此地,你既来了,也去上柱香,磕个头。再问问笏儿可缺什么,回头再给他送来,到底是一家人,他孤身在此,不要叫他觉得无人关怀。”
张照临领母命去了,梁稚月头上的问号越发大起来,搞不懂这位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梁稚月打算开溜:“我听着那边法事做得差不多了,要过去照看,怕是不能再陪着公主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公主十分亲善:“不妨事,我也还没有拜过正殿,正好同往。”
梁稚月现在确定公主目的不纯,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且八成是冲着越冬来的,毕竟越冬好歹还有个许侯府之女的身份,而她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公主屈尊。
但是她已无法拒绝,只好领着公主过去,果然法事已经进入了尾声,主持过来同梁稚月交代了一番,就带着人撤了。
公主进去上香,却发觉里头并没有别的人,心下生疑,又不好再问梁稚月是不是有同行之人。
那就太过明显。
张照临来寻杨笏,杨笏也是独自一人,两人并不熟,皇帝的宴席上都坐不到一块,私底下更没有来往。
张照临磕了头上了香,照着他那公主娘的吩咐,问了杨笏缺不缺东西,杨笏也礼貌地回应着啥也不缺。
最后两个人干瞪眼半天,张照临才告辞出去,杨笏也送了他两步,就此别过,相互之间并无半点异常。
只是杨笏回过头来,脸上的假笑就没了,张照临的到来太过突兀,看起来没问题,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那边公主也拜完了佛祖,一时起了兴致要留在这吃斋饭,再一问却得知此处寺院里不能留宿用饭,脸上便有些恼意,又邀梁稚月同归,梁稚月欢天喜地的应了,绝口不提越冬,公主脸上的不虞越发深。
等他们都走了,越冬还在山林里乱逛。
因寺院偏僻,寺门口就只停了两架马车,公主指着许侯府的马车,道:“倒是眼熟。”
她的侍女给她搭桥:“是安庆侯府上的车驾。”
公主道:“我们在里头转了一圈,怎不见他家的人?”
侍女道:“这寺院虽小,但设计精巧,七拐八弯的,许是错过了了未可知。”
“倒不知是他家哪个来了?”公主看向梁稚月,问她:“你来时可见着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梁稚月撒谎,她只能实话实说:“是越冬,我们一道来的。”
“一道来的?”公主似笑非笑,“你方才为何不说?”
梁稚月忽抬头看公主,疑惑道:“公主来寻越冬吗?我却不知。”
公主脸色略有些不自然,梁稚月又道:“若早知道公主为着越冬而来,我一早便请人去寻,想必此时公主也已经见着她了。”
公主收了怒容,笑道:“倒不是为她来的,只是遇着了便多问一句,我在宫里见过她两次,仿佛记得她身体不太好,关心一二罢了。”
梁稚月恭维道:“公主心善,竟这样记挂一个才见过两次的人,实在是她的幸事。”
张照临这时道:“时候不早了,母亲。”
公主恍然醒悟,吩咐众人驾车离开,梁稚月躬身相送,却没有随她们一道走。
张照临骑马,落到了队伍最后,低头问梁稚月:“梁老板不一起走?”
梁稚月笑:“这是民女的荣幸,只是忽然想起还未将做法事的钱款结清,此地偏远,来一趟不容易,又不好叫公主等我,便没有这份福气与公主同行了。”
张照临哼笑一声,打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