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告老,一辈子的仕途定给他攒下了钱,他便会带着阿迟去游山玩水,去看看阿迟的家乡,听她说说她小时候的故事。
那会儿,他们的孩子该是很大了。儿子或许也成了官,女儿则嫁了个心仪的郎君。
他们一家人会顺遂幸福很久。
当他要揭开阿迟的红盖头时,他想就是要打开他们夫妻幸福生活的大门了。
可一切都有了不对劲,因着那红盖头下是小枝,不是阿迟。
小枝的脸颊很红,她羞怯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后退了好几步,撞疼了桌子。
这个新娘子,除了身量和阿迟相似外,性格、容貌皆和阿迟完全两样。
萧宁枝觉察出谢燎琰的不对,站起身问道:“琰哥哥,怎的了?是喝醉了?”
他的确被拉着灌了许多酒,可不应该会把阿迟看错成小枝。
他上前,很仔细地端详起眼前女子的脸。
她就是小枝。
谢燎琰猛烈摇着头,大步后退,口中不停疯喊:“你不是阿迟!你不是阿迟!你不是阿迟!你为何在这?我的阿迟呢?啊?”
萧宁枝被他突然的大吼吓懵了脑子,想上前拉住谢燎琰,“我是小枝啊,琰哥哥,你怎么了?我是小枝。”
“不该是你……怎的会是你……”谢燎琰跌跌撞撞出了门槛,留下萧宁枝一个人在屋内痴傻。
是夜,风开始凛冽,刮得她脸生疼。
“阿迟?是谁?”
萧宁枝在门口望着谢燎琰跑没了影子,跌坐在床上。
片刻后,琰哥哥房里的丫头酥雪便来寻她:“公主,公子他吃醉了,向来是这般的,你莫怪。夫人已经着人去给他醒酒了,公主且在房内坐坐。”
说罢,酥雪给她倒了杯茶,端到她手里,便退下了。
那谢燎琰在院子里疯跑,所幸王氏早料到这点,特拉着谢燎琰送尽所有宾客,才让他去了新房。
此刻,公主府里已然全是谢家和宫里拨出来的人了。
王氏命人支开了宫里的,自己拉住了谢燎琰。
“琰儿,娘也不知为何出了这乱子。娘看不得你这样难过,你今夜去别的屋里休息,娘去跟小枝说说,定是他们弄错了什么,你先且别急,这样可好?”
王氏拍拍谢燎琰的背,见谢燎琰冷静,命人端来一碗水:“琰儿,你若是一直哭,娘会心疼的。你该渴了吧?快喝些水。”
说罢,她不由分说,接过那碗就放到谢燎琰嘴边,喂着他全喝尽了。
“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娘,孩儿要回府上住。”
“回,等娘去跟小枝说罢,我们便回。”
王氏让人将碗撤下,四下张望却寻不到酥雪的身影,便招手让为双和几个小厮上前,吩咐道:“扶好公子。”
谢燎琰站直身子,推开小厮们的手:“娘,我能走。”
王氏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片刻,谢燎琰就觉胸腔燃起一团火似的,烧得他全身发热。
他五官紧蹙,身子不安地动了动,终究是按耐不住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袒露出脖子下的大片肌肤。
“琰儿,可有不适?”王氏忙上前扶住谢燎琰,关切地问。
谢燎琰扭着身体,甩甩头:“娘,我好热,好热。”
王氏眸子里关怀依旧,却让人扶着谢燎琰往新房去。
谢燎琰身子很是不舒爽,只能任由他们带着走。
到了新房内,萧宁枝起身行礼,始终不敢看谢燎琰。
王氏握住萧宁枝的手,哄骗道:“小枝,是舅母的错,没看住那些个男人,给琰儿灌了那般多的酒,搞得他有些恍惚了。他是不是唤你‘阿枝’?”
萧宁枝为王氏谅解了一番,摇摇头:“琰哥哥叫的,好似是什么阿迟。”
“是阿枝。小枝有所不知,他前些天便和我说,你们要成亲了,小枝却是兄长对妹妹的称呼,所以他要改。约莫今日是喝了酒,口舌不清的,才引了误会。”
萧宁枝疑惑起自己的耳朵来,她们身后的谢燎琰又躁动地喊起“好热”,还把外袍扯下一半。
她二人过去围住他,王氏暗自使眼色,谢燎琰便到了萧宁枝的手臂里。
随后,王氏一行人退下,门被轻关,挤跑了几丝寒气。
屋里全靠那两根花烛照明,窗子里卷进来的风摇曳起灯光,整间屋子笼罩在不明的气氛下。
谢燎琰尚存的一丝清醒想起了先前听过的春药,猜测自己喝下的水里有什么蹊跷。
他软软地推了下萧宁枝,姑娘只当他在欲拒还迎。
燥热依旧在持续,吞没了谢燎琰脑子里最后一丝的清明。
他在昏黄的灯光里,看见了阿迟。
阿迟身着婚服,亦如他想象的那般,于是他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将阿迟紧紧搂在怀里。
萧宁枝被谢燎琰的主动又吓了一跳,做着不熟练的回应。
于她而言,心上人喊的是否是“阿枝”又有何关系,毕竟她向来是哪怕在乎的人不给她一点好,她都会给予他们飞蛾扑火似的爱。而更何况,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正热烈地吻着她。
二人情意正浓,却忽听得“叮”的一声沉重。
他们一起到窗边查看,朦胧稀少的月色下,四周漆黑无人,发出响声的那支箭,正在窗屉子上摇摆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