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句没在开玩笑的另有所指,早有预料的诗织转过脸,迎面他紧皱眉心的沉凝脸色。
利威尔直直盯着那张心中有数的面容,「我知道提这个还为时过早,在那帮家伙真的下达命令,到那时候……你要怎么做?除了逃之外,还有其它办法?」
于这道锐利如刀刃,也刻意将事实摆置他面前,要他面对的眼神注视下。诗织几乎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利威尔停留于茶壶的手,就着他的手,替自己倒杯水。
「那么麻烦的事情我才不做,逃跑很累的啊。」茶水声中,诗织从容的语气,听来有股理当如此的意味。
自从他决定不再躲藏的那一刻起,逃这个字,便再也不是他的选项。
「所以呢?」利威尔沉声道,提于壶把的手同时使力,让茶杯只得以斟满五分便再也无法加添半滴,「你以为只要什么都不做,装得一副乖巧模样,他们就会放弃吗?」
从这股手劲察觉他有多么不快,诗织瞧眼显然不满意答复而一脸阴沉的人。
看出利威尔以为他又要应付了事的误会想法,诗织不暇细想,顺从这份力道,在掌心传来和缓的感觉时,继续将茶杯斟满,接着按下茶壶,再松开复于手背的手。
他其实根本没打算再像往常一样,总是将不好回答、不想回答的麻烦疑问,随口终止于敷衍。
诗织转过身,面向利威尔坐正。
「他们想归想,但不会实践。」
他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阐明于利威尔知晓。
「虽然逃难逃得比谁都快,但既然能坐到身处的那些位置,代表他们没那么笨。就算是真动了想延续罗德·雷伊斯意图打造的不死军团的念头,不管最终成效能否如他们所预期的好,光是要让我乖乖束手就擒,就已经够他们想破脑袋了。」
一个能为他们砍巨人的士兵,还是一个随时能要他们性命的威胁,只要是个能动脑的都知道该挑什么,才好在每晚夜深人静的熟睡之中安稳美梦。
而最为重要,也令他能如此毫无顾忌的一点,也已经在加冕仪式那天告诉过利威尔。
如今这里,再没有人会舍弃他。
交错弯起的双脚于椅下踮着,诗织两手撑住腿间椅子,倾身往前的倚近面容,全是从容不迫的自信。
「他们清楚我的能耐,才不会傻到自找麻烦。」
——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灰蓝色眼瞳打从问题出口的那一刻起,停留的视线,便没有再移开过。
利威尔心思辗转地凝视那张过分接近的笑脸。
如今的情况,确实如这蠢货所说,没到难以周旋的麻烦地步,还不至于……发展到对峙冲突的糟糕局面。
看着那张或许是想得比他还更清楚,才敢这样嘻皮笑脸的蠢脸,在往后退开距离后,转身拿起茶杯喝水的自在模样。利威尔悄悄收紧了掌心,原本刚有些平缓的脸色,又不由得沉凝几分。
……束手就擒?
这蠢货的确有让他们没办法轻易出手的能耐,却不知道,能让他轻易就范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能让他像这样悠哉喝水的棘手问题。
他不知道他放在心底,所重视的事物,随便挑一个……都是能恣意用来拿捏他的弱点。
见这家伙越是信任,越是自以为不会发生的笃定不疑。利威尔内心那股不阴不晴的不痛快感,那种想要寻到解决出口的烦躁感觉,越是无处宣泄。
同时他也很清楚,只要是这家伙认定的想法,自己就是说破了天,还是用强硬手段逼迫,就连一分一毫都不会改变。
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家伙,其实比谁都在乎。
唯独……不在乎他自己。
刀片与刀鞘碰撞的清脆声响依稀传来,即使利威尔察觉有人靠近,他凝重的视线,仍一瞬也不瞬地停留在望向来人的诗织身上。
「报告——利威尔兵长!」
「什么事?」他依然没有移开盯审诗织的目光。
士兵大声回道:「从地下街带上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叫芙洛的——」
一听到熟悉名字,瞬间想起什么的诗织一口水喷得老远,猛地拍桌站起身。
糟糕!
他竟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