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上究竟能承受多少重量,才会有倒下的一天?
这个疑问,他在流逝的时光之中,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因为人终究是习惯的动物。
岁月的走往,他本能麻痹了自己,把内心深处那仅存的一点良心,全用在了他们身上,在自己所设下的虚假幻想之中告诉自己……
你有同伴,不是独自一个人;你被人所依赖,不是一个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怪物。
然后问心无愧,也自私的,握着刀继续活着。
直至今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能够以认真平等的视线望着彼此交谈,那就已经能够算是朋友了吧?″
诗织想起三年前,莉萝思对他说过的这段话。
当初连一口粮都不曾留给自己的几个人,他却擅自将他们视为同伴,就像利威尔时常对他的昵称。
真是个蠢货……
「我躲了十二年,已经躲够了,不想再躲了。」诗织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的愚蠢,也笑自己的后知后觉。
「只是抱歉啊……」诗织缩起身子,垂眸轻道,「好像每次不听你的话下场都不是太好……如果我听你的,去参与监视104期生的任务,团长先生应该不会失去手臂,调查兵团不至于失去这么多人,我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难看模样吧?」
见诗织自我调侃着,那一副无所适从的茫然,利威尔只是淡道。
「我只是提议,没有说什么才是正确的,要作出抉择的是你自己,现在这样身上多几个洞真的是最坏结果吗?改去参与监视104期生的任务才是最好的吗?」
迎面诗织愣住的目光,利威尔继续平铺直叙地说着。
「就像你当初为了让自己远离那个鬼地方所做出的举动,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好坏也只能自己承担,因为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结果到底怎样……没有人会知道。」
「不过有些事我倒是很肯定。」
「你这个家伙,睡相差、吃像差、懒惰又散漫,老爱吃那些甜不死人的恶心东西,让你清墙上藤蔓却把墙凿出洞,拔个杂草又把地给挖了,做什么事都笨手笨脚,总得害一堆人在后面替你擦屁股,当然,我也不期待你有开窍的一天,不过……」
利威尔伸手复在诗织头顶,只是轻轻放着而已。
「你只要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听完这些,诗织只是垂着脸不发一语。而说完想说的话,利威尔抬眼看向房外,察觉外头似乎收拾得差不多了,诗织的声音顿时打断他正要站起身的动作。
「如果我们现在只剩下一份粮食了,你愿意分一口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利威尔起先有些模不着头绪,后来大概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后,利威尔并没有刻意去迎合他想要的答案,仅仅按自己的想法。
「不会。」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答道,「才一份有什么好分的?不够的我再从宪兵团那抢就好,毕竟那帮混蛋那边要多少有多少。」
一抹因此开怀的笑容,在愣怔片刻过后浮上诗织的脸庞。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他想要的。
只是像这样,一份放在心上的在意。
「这确实是你会做的事情。」
诗织笑着说着,外头薄雾散去后的明亮光辉,缓缓映照在他那张笑得释怀,且为此满足的面容上。
「谢谢你,利威尔。」
利威尔默默出神。这是诗织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窗外晨光,静静落在他们身上。
而这张笑容,确实久违了。
「谢什么。」利威尔敲他额头,「就因为把吃的全留给你?没用的东西。」
诗织好没气地睨他一眼,「才不是,你是笨蛋吗?」
「你这张嘴在骂谁?」利威尔直接动手掐他脸颊,在他唉声抗议时又掐向另一边,「区区二等兵胆敢辱骂上级长官,胆子很大嘛,刚才不是挺能杠的?」
「很痛啊……」诗织皱着脸,两手扒拉着对自己使出酷刑的手,「我可是重伤患者……」
利威尔凉道,「能两手空空干掉敌人的家伙,算什么重伤患者?」
「利威尔兵长!装备已经收拾完毕随时都——」
从外头赶来通报的阿尔敏,一踏入房间所见到的,就是利威尔朝瘫坐在墙角的诗织,猛掐脸颊的施暴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