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一击即中,只余陆尧几人潜逃,院中灯火摇曳,羽叶点地梅架在陆尧的脖子上,而边粹祝自己周身亦刀剑加诸,血伤遍布。
郭淮正气凛然,临危不乱,厉声下令:“杀!”
旁边一人却立刻阻止:“停!”
这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蒙着面的脸露出一双沧桑而凹陷的双眼,挥手命令下属莫要轻举妄动,说道:“小兄弟,此处三巷教已败,没必要一错再错,降者不杀。”
边粹祝手腕一递,剑身又挨近了几分,仍重复道:“说!红铜盘在哪?为什么抓他?”
郭淮嗤笑一声:“自是三巷逆党,朝廷审判。你何须再多言!死我一个杀三巷好手,我岂推辞,动手!”
那人将蒙面揭下,讨好地露出笑脸问:“红铜盘是不是,美貌,多痣,头戴十二金环的一个男子?哦,是。那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活着,在京城之中,你最好快点去找他。”
“马究!”郭淮怒喊其姓名,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叛主!”
这名叫马究的男人却不理,挥手示意手下后退,对边粹祝道:“我说了,绕他一命吧。”
边粹祝看到郭淮如此表现,心中已信七八分,剑身缓缓移开,盯着人撤退,不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人一走,郭淮立即奔向前抓住马究的衣领,怒声斥道:“你刚放走了一个三巷教徒,将来不知多少无辜之人会死在他手上,你知不知道!而且!你还敢告诉他姓名,天子有令,暗中行事,你敢抗旨?!”
马究冷下脸来,看向郭淮,一双鹰眼射出犀利的光,他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已查过,他口中的人户籍在万坡镇,自出生便未离开一步,天子所言,必不是他。何况县令为陈英风,在你抓人之前陈英风亦雷霆行动清除三巷教,你以为你比陈英风还要高明吗?陈英风未能发现的三巷教徒被你发现,未免太明察秋毫了些!
何况!当时未有命令抓刚刚这人,说明当时他还不是三巷教徒,以刚才之表现来看,不无可能是失了亲人,求告无门,心灰意冷之际加入反教。”
马究一把推开失神的郭淮,将面罩戴好,几乎是叹息了:“年轻人,一腔热血是好事,可别被热昏头了。”
连川心换了一身黑衣,斑驳的头发也被整整齐齐地束起来,尚能一勘昔日风采。两人在一处茶馆中暂时歇脚,昨日之事不了了之,但在他心中到底留下一丝印记。
通常,每当连川心识破伞南星的伪装,他都会立即回归本身,并再度将他关入牢中。而这次,他未免太有耐心了。加之表现与以往伞南星所假扮的滕溅玉也是大为不同。
夏已至,纷红骇绿传来阵阵幽香,连川心已许久没有瞧过了,人间好色,何人能不贪恋。往年这个时节,门派中的野杏树已经挂果,每天修习结束就盼望着去看一眼熟了没。树顶的总比树底的熟得快,这时候免不了要来一场游戏似的比试。他作为大师兄总被认为是公平公正的典范,自然常作为裁判出面,看着师弟师妹们尚且青涩的技艺,跃跃欲试的面貌总忍不住要笑。他们自然是摘不来,往往最后由他摘取来分给众人。
而这时候
“大师兄,我可是你头一个师弟,不应该第一个给我吗?”浮小麦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嘴是哀怨的,眼睛却是笑的。
“你要是摘不到,就滚回去加练两个时辰。”
“对他们就和颜悦色,对我就疾言厉色,你最不公平了。看招!”
连川心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仿佛手心里还有那枚杏子。
每当回忆,最终都以浮小麦惨死之状被迫结束,抽丝之痛又于面中出现,连川心克制地闭眼,无数次悔恨早知如此,何必对你常常口不对心,故意说你不爱听的话,就为了看你瘪嘴的表情。
再抬头,三早禾已走出茶桌,站在一颗杏花树下,仰头围着树打转,伸手折下一枝便往这走来,果然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