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抓谁,他们说什么,你只需要说一句……”边粹祝想起陈英风给他的锦囊妙计,一路上百试百灵,由此接着用道:“我只管抓人,你有什么话,等着去和县令说吧。”
可这人忽然反抗,双掌齐发击飞押着他的捕快,蹬步往二楼飞去。
边粹祝几乎同时发力追赶,借立柱之力腾空飞踢被其立臂格挡而下,力道之大使其不住后退五步方止。
眼见逃跑不成,商人起势反击,以手为刀,上砍侧削。边粹祝反其道行之,以肘之短止其臂长,合轴靠杀,顶肘捣胸,以此对打三招后两人再拉开距离。
商人左顾右盼,边粹祝牵制他的这一段时间之内,捕快已经前后将其包围。
战斗一触即发,边粹祝手握刀柄,楼内落针可听,刀出鞘,人出招。
商人当机立断,扭头对向捕快,避开刀刃,握颈膝击,夺下刀来,欲杀出逃路。边粹祝按下要往前冲的捕快,顺手从他腰间拔出刀来,双手持刀杀去,平刀架挡,隔开刀刃与人头,移步上前,双刀舞出飞轮,逼其后退。
商人自是武功不低,可边粹祝更胜一筹,不消十招,已有败相,登时破窗而逃。边粹祝将右手刀插在地上,快声道:“几人压着人回县衙,剩下人跟上,注意自身安全。”
边粹祝攀出小楼,那人已奔出五丈远,遂在屋顶跳跃追击,随手剥下瓦片只当暗器掷去,减他速度。
几番下来,两人距离越来越小,边粹祝瞅准时机,急刹之下,于高处下跃,刀身上举,力劈华山。
商人哪敢接他这招,只好强自刹脚后腿,勉力避开这盘古开天般地力道。
边粹祝拔出地上刀,带出几粒碎石,整齐划一地官道已有裂痕。
商人咽下一口唾沫,慌忙之中掏出颈中一哨。
他要喊同伙!边粹祝眼睛放亮,心中兴奋地紧,弯背弓腰,刀身架在脖子上。
可这一哨,喊来的却是平民百姓,如蚂蚁一般从各个角落钻出,汇聚于街道之中。如此人数,难道都是三巷教的教徒?
捕快自后方赶来,见此场景也是愣住。边粹祝待要再找,却再也看不见这人,仿佛人一冲过来,他便隐在其中了。
百姓高喊口号,如蚁球过火,扑将过来。边粹祝收刀入鞘,想跃出人群,忽的眼前一闪,就被一双双手拉住,不得脱身。
捕快随即而至,大声呼喝,直将招牌亮起,刀刃映出众人脸庞,这才得以制止。人群分站两路,捕快走过,却仍不见边粹祝身影,派人去寻也未有结果,方押着众人返回县衙。
这边边粹祝虽然难以脱身,但到底普通人的力气于他根本是蚂蚁撼树,可忽然一把粉末在他身前撒开,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掩住口鼻。”
那些人手都松开了,抖着手打喷嚏。边粹祝闻到了刺鼻的胡椒味道,一手掩住口鼻,一手被拖着走,直到附近的小巷中才停下。
边粹祝问:“小白?你怎么会来?赶紧回县衙,这里乱得很。”说话间时不时地回头看,所幸那些暴民追没追过来。
“县令审出三巷教头目,他们身上有奇毒,担心你。”
“我没事。”边粹祝笑笑,一撇额发,“真叫陈英风说准了,这里真的好多三巷教的人啊。他打算怎么处理?”
“头目杀掉,以震万民。普通百姓,看情况。”白两金拉起边粹祝的手腕,手指搭在上面诊脉。
边粹祝放松了站姿,看着白两金刀疤脸,摇头笑了笑:“都说没事了,外皮一点伤都没啊。唉,陈英风出这假死的馊主意,早知会一直在这待着,就把你画得好看些。”
白两金换了个手把脉,问:“你学会了,就会走了?”
“自然。这就是我出来的目的啊。”
白两金不言语,只是将他的手臂轻轻放回他的腿边:“《伤寒杂病论》已背会了?”
“考我啊。”
两人走回街上,唯余星星明亮,人不知何处去,但应是被带去县衙了吧。月光明亮,万坡镇的牌坊在不远处静静伫立,如同一扇洞开的大门,那是叶可春应守的入口。
边粹祝提议去看看,可到了牌楼底下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边粹祝叉腰站立,仰头看向星空,喊:“小白?”
白两金抬头,见边粹祝慢慢歪头看过来,微笑越来越冷,眼中渐起杀意:“你是谁?为什么假扮他?”
话音未落,刀急出鞘,势如卷风,斩头而来。此“白两金”慌忙躲避,往林中跑去,边粹祝追到河边,劈刀落斩,搭手翻刀再切,一把伞倏尔展开,猛虎即现,这一下突变将他骇得后退,眼睛顿失光明。他晃头,试图驱赶昏暗晕眩,终于再能看到时。
只见缺了一角的八角伞扬起,伞后一个男人显出来,白两金的模样已然消失,一身如春草冒头的冬装,毛茸茸的领子边,脸白如纸,眉眼却黑得浓郁,像是几点墨晕染在一张白纸上。
他转着伞柄,叮当零响的红绳上串着七帘外方内圆的铜钱,笑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白两金在哪?”
“县衙的仓库。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是谁?要干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边粹祝眼前天旋地转,就连对方的身影都在摇晃分身,对方的话在他耳中根本就是断断续续,既已知白两金所在,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边粹祝并不答,起步撩刀,再出杀招。
这一绝命扑杀,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连续出刀,换位砍劈,可那伞落下,猛虎原是伞上之画,似有利牙,撕碎了边粹祝的所有招数。
再一次刀刃在伞柄上划出铿锵之声。
边粹祝能感觉到,对方紊乱的呼吸,昭示着他越来越力不从心,只要自己比他晚一步力竭,这事就成了。
可尽管如此,却总差一步,他好像总知道边粹祝下一步要使什么招似得,每逢绝境得生避开。
忽一道雷霆之声,一人如斩山劈海般击来,一剑将边粹祝挑飞,在其手臂上杀出一连串血痕。
边粹祝被震推三丈有余,却再抑不住血液奔腾,双膝疲软,单膝跪倒于地,勉强靠剑稳住身形,顿时呕出一串鲜血。
他抬头,从已是缝隙的光亮中,勉强看到身穿蓝衣的一人挡在持伞人之前,如此明亮的衣服却穿在一张沉闷的脸上。黑发高束,腰间坠着几个外方内圆的像铜钱的物件,红绳串在一起晃了晃,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似是要再杀来。
边粹祝咬牙,扶着刀要再站起来。
持伞人拉住他道:“算了,不用管他也会死的。”
蓝衣人问:“为何晚来?”
持伞人向边粹祝一抬下巴:“这不是见到‘故友’了吗?你看他熟不熟悉?”
边粹祝浑身一震,他已经拿不稳剑了,却还是举起来:“什么意思?”
话未说完,他的双眼留下两道清泪,边粹祝无暇去理这泪的来路,只管用双眼盯着对面。
持伞人似乎笑了,转着伞柄朝前走了两步,铜钱又发出声响,他愉悦道:“你吃的东西里有没有一股龙眼的味道啊?那是我给白两金的毒,叫啼眼露,毒发后会不自觉双眼流泪,流血,失明,然后身体渐渐失去生机。不过,你嘛~光是三早禾给你的一击,就足够你死了。”
边粹祝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抹下的手指果然沾了血,持伞人还在说话。
“毕竟,你是古恒派的后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