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愈的父母一直不曾在宸州买房,只在离林愈初中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陆雯和林禾仲两人也没攒下什么钱,林禾仲欠债,房租一直是陆雯在付。陆雯离世,卡里剩下的的两万就留给了林愈。
出租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林愈租房的小区,一路静默得连司机都不敢大声说话。下车后,林愈带路,宋祈跟着她进了单元楼,又上了三层,林愈掏出钥匙开门。
房子有一百多平,东西不多,林禾仲已经把他的东西收拾走了,家里能卖的也卖了不少。宋祈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默默背着纸上的英语,林愈进进出出,她也懒得抬头看一下。
房东接到林愈电话,这才过来,开门见了林愈,就问:“怎么突然不租了?小愈你爸妈呢?”
宋祈这才回头,见了房东,却是一愣,“伯母?”
乔璐正是宋许国哥哥的妻子,宋祈伯母。宋祈平日和这位伯母往来较少,不过每年要见,还算熟悉。她也知道,宋许国因为生意上的事,前不久刚向这位伯母借了十万块钱,而现在宋许国入狱,这笔钱如果她不还,只怕一时半会儿是都还不上了。
“宋祈?”
乔璐尚不知宋祈家的事,故而略惊,宋祈简单解释一番,她这才明白,也诧异,觉着这时够巧。林愈数了这个月的房租出来,乔璐却道:“不用不用,这么大的事,我也是才知道。你一个孩子连初中都没读完,快不用给了,不差这一个月。”
林愈实在不好意思,只是乔璐坚持没要,又问宋祈道:“那你妈呢?还在医院?”
宋祈道:“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先在医院治着吧。”
“那这一个月得多少治疗费啊?”
“算上护工的钱大约要三千一个月,这两个月可能要多花些,等我高考完闲下就有时间照顾她了。”
乔璐点点头,“苦了你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往后该怎么活……”
“我妈还有些存款,眼下还能撑住。”宋祈想了想,“上了大学找些兼职日子也能过。就是我爸那十万……”
“不急着还,你啥时候赚上钱,慢慢还就是了。”乔璐说罢,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可真是,老天爷耍祸人。宸州的房子既然空出来了,我们也就不往出租了。先前是因为钱没攒够,咬牙买了房又养不起,想着收点房租,现在缓过气来,就打算从乡下搬到宸州来住。以后我和你大伯都在宸州,你有啥难事就找我们。”
宋祈点头道谢,乔璐又帮着林愈把东西拿到楼下去,拢共也就三大包东西,全搬上车后,车便顺着老城区的街道一驶而去。
宸州老城的街巷纵横交错,普遍没什么高楼大厦,多的是旧时留下的旧楼平房,从上空看,便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色块,色块上方是错落的电线,正如杂乱的黑色笔触,可这些笔触并不影响色块乱中有序。
老城区是离海近的,顺着最热闹的那条街往东走,就能看见海。傍晚人们吃过饭,就到海边遛弯,坐在礁石上看看海。出租车停在主街路边,这里也是小巷巷口,车子驶不进去。往进一望,便能见夕阳余晖穿巷而过,有鸟儿停在电线上,只留一剪影。
宋祈拖着一包东西,林愈则是提着剩下两包,往巷中走去。
这里是宋祈的家,是宋祈父母在她二年级时从朋友手里买的房子。这个房子有二层,总面积并不是很大,但刚好够三个人生活。这条巷子里都是这种房子,每户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菜种花,外面就是一扇大铁门。
宋祈掏出钥匙开门,铁门久未上油,吱呀作响,像是旧铁皮在墙面上刮喇。院子里养着几盆绿箩,绿箩因为太久无人打理,叶子有些发黄。头顶上支着遮阳棚,下面是两个杌子,闲时便能坐在这棚下乘凉。
开了家门,里面先是一个客厅,家具布置简单,电视后面是楼梯,通往二层的。二层就没有一层这么大的面积了,二层没有客厅,只有卧室和一个杂物间,出了卧室门便是走廊,可以直接望到一层的客厅。
墙壁的墙纸有些发旧,钟表下贴着一家三口的许多合照,旁边柜子里放着不少奖杯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摆件。
林愈没住过这样的房子,打量一番,目光在那些照片上多停留了片刻。
宋祈这两天无心做家务,白天也不怎么在家,待林愈走远,就走过去将墙上的照片一一收起,揣进兜里。
她一抬头,才发现林愈正望着她。
“我住哪?”
宋祈看了眼二楼,“一楼卧室是我爸妈的,二楼两个卧室,右边是我的,左边空着。”
“空着的那个是阴面,晒不上太阳。”
“那你住我的,我过去。”
林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最终绕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你去搬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