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一个道歉,洛。对不起。”弗洛斯蒂的声音很轻,仿佛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把这话说出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带着能直击洛恩内心的真诚。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总不能强行把我留下。”洛恩急忙说,“是我…是我太软弱,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摆布。”
“是我没有找到万全的办法。我当时想着,不该强行改变你的命运,不该以怜悯为理由控制你。我乐观地想着,你这么聪明优秀的孩子,一定能自己得到光明的未来。”弗洛斯蒂垂着头说道,“我是个懒惰的大人。等你走了,我才反应过来,我就这么把你推开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无力挽回,所以才选择逃避,不愿再回忆起你的存在,暗示自己,你一定在你的故乡、你习惯的环境里过得很幸福。”
弗洛斯蒂似乎在躲避洛恩的目光,叹了口气道:“这不过是我在说服自己当时的决定没有错,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洛恩用力攥住身边人的手,“雪,你看,我现在的未来还不光明吗?我过得不幸福吗?”
弗洛斯蒂抬眸看向他,金色的眼瞳中透出几分茫然。
“我没有让你失望,雪。”洛恩说着,眼眶泛起一点温热的湿意,“没有辜负你的期待。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我还有很多缺点很多不足,但是,现在的我可以把控自己的命运。所以,你的猜测没有错,请不要再自责下去了,好吗?”
弗洛斯蒂脑海中贴着玻璃哭泣的少年形象,逐渐被他眼前神情坚定真挚的青年面容取代。
曾经的不甘、无奈、自责,曾经的不舍、绝望、崩溃,全部溶解在两人敞开心扉之后的柔和的气氛里,仿佛打破了时间的隔阂,让过去、现在和未来齐聚于这个小小的站台。
洛恩松开弗洛斯蒂的手,用力抹了抹眼睛:“其实我不爱哭,你信吗?”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年轻人。”弗洛斯蒂神色中的沉重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过奖了。”洛恩把自己的眼睛胡乱抹了一通,犹豫着地看向他,“明显吗?”
“不明显,放心吧。”
“那就好。这真不是个谈心的好时机。”洛恩听到火车接近的噪声。
“谈心不就是很随机的事情么?而且,比起谈心,更像是反省大会。”
洛恩笑起来:“还不是你忽然说出那么多丧气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
“至少是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不是吗?”
“是,但总觉得你在对我发泄。”
“明明是在请求你的原谅。”
“行,虽然你没有错,但是我原谅你了。”
有一件事洛恩是可以肯定的,在努力安慰对方的同时,他也无形中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以后再来到火车站,他回想起的不会再是那段灰暗的回忆,而是这场不合时宜的即兴反省大会。还有馆猫对他的宁愿自我麻痹的在意、歉意,以及他对馆猫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
火车在站台上缓缓停下。
联络员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西装,不紧不慢地提着箱子下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墙边的弗洛斯蒂和洛恩。
“希望你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弗洛斯蒂和他礼貌握手,笑着说道。
“不好不坏吧,是很有意义的新线索。”联络员公事公办地说道,随即显出几分疑惑,“馆猫阁下似乎心情很好?”
“北方协会难得办事效率这么高,我感到惊喜。”弗洛斯蒂说。
“…”总觉得完全不是这回事呢,联络员心想。馆猫不愧是馆猫,还是这么喜欢糊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