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和暴风雪在二手店外碰面的一周后,伊利斯下了一场中雪,比上次的规模要大,大到了可以堆雪人打雪仗的地步。
伊利斯是一座气候和缓的城市,冬暖夏凉,适合居住,冬日里即使下雪也是落地即融,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正是因此,整个城市明显欢庆起来,街上到处都是嬉笑打闹的年轻人。
洛恩这天难得睡了懒觉,图书馆后门的存在给他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而且外面天色昏暗,清晨宛如黄昏,再加上天亮时间推迟,让人变得更加嗜睡,起床成了一桩困难事。
走在伊利斯街头,洛恩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自己心爱的城市。
他自觉十分幸运,伊利斯的雪景一向以罕见绝妙名扬四方,古老的街道和建筑覆上一层薄薄的落雪,色彩搭配和谐,有种超脱往日的高雅静谧之感,像是一场朦胧的幻梦,又像是穿越了时空。
游客们眉开眼笑地举着手机四处拍照,洛恩小心躲闪着他人的镜头,街头巷尾的小规模雪仗,以及变得格外热情的本地住民的关注。幸好他很擅长这种事,莱拉尼的街头比下雪的伊利斯还要拥挤混乱很多倍,为自己开辟通路属于基本技能。
洛恩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图书馆,这座地标建筑果然很符合他的期待,落雪给它披上一层纯白的纱,让它看起来圣洁极了,有种说不出的奇幻意味,像是仅存在于童话世界的精致城堡。
作为莱拉尼的前居民,洛恩对下雪这件事并不陌生。
从气候方面来讲,莱拉尼并不是一座适合人类享受生活的城市——人文方面也是如此,除了那些追求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人士。
莱拉尼的冬天非常寒冷,每次下雪之后,城市里四处都是被铲到一起的脏污雪堆,没撒除雪剂的街道上遍布着雪水混合物,下面是一层不易察觉的薄冰,害得行人们摔得稀里哗啦,在地上挣扎着企图找回平衡。融化后的雪水在马路边缘的坑洼里积蓄,是另一种不光彩的隐患,每当一辆车飞驰而过,都能给路过的人带来恶趣味的惊喜。
洛恩在那座城市长大,不仅不会对这种天气感到新奇,反而有种本能的排斥,下雪天在他心里…总是和刺骨的寒冷以及种种不愉快的经历结合起来。
伊利斯的下雪天,倒是可以为他洗去这份印象。
洛恩很期待今天下午的游览,他一定要借此机会将雪后的伊利斯印入自己的记忆中。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暴风雪能再次和自己一起在城市里漫步。
如果暴风雪不愿意去太远的地方,洛恩也有备用目标:和暴风雪在后门空地上玩会儿雪,不知道这属不属于馆猫的职责范围。
既然伊利斯不常下雪,动物对这样的天气应当也是充满好奇的吧,更何况是暴风雪这样的好奇猫咪。洛恩没有人类朋友,只能和自己的猫咪朋友庆祝一下,也算是遵循传统。
洛恩回忆上次下雪的时候,暴风雪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当时沉迷于思考,并没有过多关注白猫,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只有对方并不排斥下雪天,还愿意出来玩。
然而,等洛恩按部就班地来到图书区,借书阅读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发现了不对劲:暴风雪居然没有主动来找他。难道是因为他来晚了?
一般来讲,洛恩来到图书馆没多久,暴风雪就会主动来问个好。
馆猫有着经常巡逻的习惯,且格外关注他的动向,几个月的相互陪伴中,洛恩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此时竟也感到一丝疑惑和茫然。难道暴风雪在和别的读者玩耍?
洛恩又阅读了一个小时,自他来到图书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暴风雪依然没有出现。
图书馆里的读者本就不多,大多数人都在家里休息,或是在室外欣赏雪景,像洛恩这样的人是极少数。洛恩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他不确定暴风雪对他的特殊喜爱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是,他的猫咪朋友应该不会突然就对他失去兴趣吧?
洛恩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忐忑。
正午时分,洛恩收拾好背包,准备开始自己的赏雪之旅。
在此之前,他鼓起勇气在图书馆里闲逛一圈,如果能碰上暴风雪,就趁此机会向对方发出邀约。
洛恩没能找到暴风雪,反而收获了几位常客读者的善意目光,让他有点窘迫,只好展露出尽可能友好的笑容。最后一位读者看穿了他的心事,那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她好心提示他道:“小雪今天有事出门了,你可能没注意,大堂那里竖了一块牌子。”
洛恩连忙向老妇人道谢,心里惊讶:他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还是他和馆猫的亲密友谊已经在资深读者圈子里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