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忍着怒气,将文件重重拍在桌子上:“羞辱我还是折磨我?”
裴万清吸吸鼻子,有些喘不上气,声音沙哑沉闷:“签了,一周后安排你见那个人。”
那个人……幸存者?
顾长风笑了,把文件推回去,抽出张空白纸,龙飞凤舞写上“我不干了!”,他本来想写“老子”的,想了想换了个,就是纸上多了个线团。
他在裴万清脸前扬了扬辞职信:“我是来辞职的,这个人靠我自己我也能找到。”
纸张挥动的噼啪声吵得裴万清越发不悦,微微睁看开眼,看都不看丢进碎纸机,冷淡道:“他在社会上已经死了,你找不到他。”
顾长风静默下来,凝视着裴万清——这个游离于法律之外,高于一切规则的人。
良久,他长出一口气,一周就一周,忍忍就过去了。就要下笔时一顿:“要我签字可以,你把晚饭吃了。”
裴万清疑惑抬头,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熟练要去卷袖子。
顾长风眼皮一跳,赶忙夺了,定睛一看是葡萄糖,他顿时怒火翻滚:“裴万清,做戏也要有分寸!”
昨晚上演一番苦肉计加美人计,勾得他心疼又情动,好骗他到中心,再逼迫他签折磨条款,现在又是做什么?
裴万清不解,眉头微蹙,也不去辩驳,拉开抽屉要去取另一支,反正他有很多。
顾长风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手摁住他手腕,一手摁住抽屉,里面是整整齐齐厚厚一摞注射器,已经空了一半多。
葡萄糖,氨基酸……
顾长风说不好他的怒火哪来的,胸腔闷痛,手上力道不断加大:“裴万清,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万清用力一挣,没挣脱开,反倒拉得顾长风一踉跄,往前一压,两人措不及防挨近。
顾长风及时撑住椅背,聚焦到那张清冷的脸瞬间愣神,不争气的心脏开始狂跳。
裴万清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微微抬起身,就要去吻近在咫尺的唇,顾长风下意识迎合。
可还没挨上,裴万清想起感冒会传染又侧头一避,顾长风唇落在他脸侧。
!
微凉的触感让顾长风一激灵,猛地退开,撞到未合上的抽屉,带着桌子“哐啷”一声巨响。
裴万清站起身,揽过他的腰,上半身贴近,弯腰俯身,似是要完成这个吻,顾长风又下意识靠近,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鼻息缠绕之际,裴万清立刻歪头,手越过他腰合上抽屉,迅速退开,坐回椅子,撑着头笑着看他。
那是个带着挑衅的笑。
顾长风胸腔大幅度起伏,又气又恨,加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配合的烦闷。他扭头就走,不想再看裴万清的笑。
临出门时,身后响起轻轻一句:“签字。”
靠,顾长风暗骂一声回来,手劲大的快要把整张纸戳破,他把文件丢回去:“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裴万清闷咳几声,眨眨眼睛:“我饿了。”
顾长风掰紧桌角,指节因为用力过猛泛白,强迫自己别和老板动手,咬牙切齿:“等着。”
顶层应有尽有,是个生活区和工作区的整合,包含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下楼可以过一辈子。
顾长风打开冰箱,两眼一黑,收回刚才的判断——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颗蔬菜和一点水果。
厨房敞亮,简洁的有些过分,锅碗瓢盆缺三少四,佐料只有盐,糖和沙拉酱。
蔬菜沙拉,水果沙拉,蔬菜水果混合沙拉。
他竭力平复心情,简单挑出点东西,好奇问道:“你一日三餐怎么解决?”
裴万清靠在墙上,有些萎靡不振:“太忙,没空。”
顾长风一惊,不知道他说的是林芝太忙,没空做饭,还是他太忙,没空吃饭,不由得拔高声音:“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吃’?有病。”
裴万清吸吸鼻子,好像堵得更严重了,有点犯晕,贴近墙壁试图站稳。可眩晕没放过他,反而嚣张地剥夺他的五感,耳鸣爆发,胸闷气短,眼前一片昏黑。
嘴里好像被塞进来什么东西,呛得嗓子疼,咳过几声神奇地逼退耳鸣,一个声音渐渐清晰,好像有人在叫他……
顾长风万分后悔方才拦着人打葡萄糖,没想到这会儿直接低血糖,当着他面惨白着脸就倒。
他见人悠悠转醒,又拆开一颗牛奶糖要往嘴里塞:“慢点起,别急,再吃一块。”
裴万清没力气动,任由他往嘴里塞糖,是熟悉的牛奶焦糖味。他缓一会儿,发觉他正靠在顾长风怀里,靠的近了能听到他的心跳迅疾。
是上次受伤还没恢复好吗?实验要不要推后一点?
“怎么样,还晕吗?不行我去我给你拿葡萄糖……”顾长风正要起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他手。
“没事。”裴万清咳嗽几声,挣扎着就要起身。
顾长风赶忙去扶,手握着他腰不敢松手,掺着人坐在餐桌上还是不放心,那张脸惨白无血色,额头上一层冷汗,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无奈叹口气:“我去叫林芝……”
“长风,别走……”裴万清猛地拉住顾长风手,起的猛了头发晕,手没力气地滑落,突然被反握住。
顾长风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把热量度过去:“我不走,我就问问她怎么应对你这种情况。”
裴万清没力气思考,呆愣良久松一口气,正要松手却发现他的手被握的死死的,疑惑地抬眼去看顾长风。
那眼睛蒙着水汽,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