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转出个服务生,眼睛死死盯着顾长风,袖子的寒光一闪,裴万清心神一紧,什么也不顾:“顾长风!”
他迅速跑过去,扭着服务生胳膊卸了刀,一转头,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顿时有些站不住,撑着吧台才没倒下去。
“顾长风……”他不可置信看向面前的人,那人冰冷的眼神看着体温都要降下去。
顾长风把颤抖的手往身后一藏,竭力维持脸上的面具,强迫自己不去看裴万清,挪开目光失神注视着地面:“你给的我都还完了,再见。”
相遇第一天,裴万清甩他一个巴掌,现在他还回去,就此两清,互不相欠。
他转身就走,怕再看一眼又不争气地心疼。
“再见……”裴万清艰难开口,注视着决绝的背影消失,转身离开。
通向后门的长廊里,他贴着墙壁艰难挪步。身体的高温反扑,沸腾的血液快要把肺里的空气完全挤出去,喘气困难,眼前蒙上一层雾。
模糊中一只冰凉的手贴过来,他往后一避,努力想看清来人。突然脖颈一痛,像是扎进去什么,根本来不及反应落入黑暗。
宋祈乐将人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过脸上的红痕,轻柔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
酒吧后门,他将人小心交给白吉,不放心叮嘱道:“我给他用了药,回去后物理降温,不能再烧下去,我晚点回去。”
白吉慌忙点点头,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小跑着回车上,一溜烟车开出去。
裴万清是被冰醒的,裸露的肌肤贴了一排冰凉贴,脖颈上的凉避无可避,让吸入的空气冰到肺腑,冰火两重天。
林芝摁住他要去撕冰凉贴的手,焦急道:“裴哥,你先忍忍,马上到中心了,你身体温度太高了。”
裴万清手当即握成拳,指甲陷入肉的疼痛唤回些神志。
他反应过来,他怎么又发病了?从前从来没有间隔这么短的两次发病,这次还更来势汹汹。
因为顾长风吗?
白吉油门踩到底,看着后视镜里裴万清的神情心疼的不得了,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威风八面的裴哥受挫成这样。
他宁愿挨骂,也不想这样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在心里已经把顾长风骂了个狗血喷头,挑出几句不带脏字的,义愤填膺道:“裴哥,我们放弃顾长风吧,他又怂又蠢,混蛋!他不值得你为他这样……”
林芝这次没拦,帮着他柔声劝道:“裴哥,联合议庭那边对我们的计划早有不满,你压了这么久得了这么个结果。我们要不要更换方案或者……更换人选?”
裴万清望着窗外疾驰的景物,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良久,他沙哑道:“让裴万清消失吧。”
……
顾长风出了酒吧,平静下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两公里,他的手还在打颤,甚至还在发麻。
他不敢置信,他都做了什么,他不光对裴万清发脾气,还动了手。懊悔和心疼铺天盖地涌上心头,憋的呼吸错乱,跑上天桥嚎一嗓子。
“为什么……为什么……裴万清,你为什么要骗我……”
迟来的泪水像开了闸,他跌入烦闷的苦海,泅渡不得。
如果能重来,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他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没有如果,爱就是爱了。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呣!”
……
手机铃响过不知多少遍,顾长风终于意识到,疲惫地接起:“喂?”
程平松了口气:“你怎么样?没缺胳膊少腿吧?”
“嗯?”顾长风摸不着头脑,他失恋又不是自杀。
程平也有些惊讶,不知该不该开口,支支吾吾半天,眼看着交手机时间快到了,赶忙道:“你看见新闻吧,高架桥上的。”
忙音响起,顾长风一头雾水,划开手机查看新闻,大标题看得他一阵眼花,头嗡嗡作响。
良久,他喉间挤出句哽咽,带着不可置信:“裴万清,死了?”
他突然就笑了,怎么可能,他那么谨慎小心的人,晕车那么严重,车速慢到狗能跟上,怎么会出车祸?
现在的营销号为了流量真是不择手段……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蜷缩在角落泣不成声。
到真正离别的时候,他脑子里全都是裴万清的样子,他笑的样子,平静的样子,哭的样子……
他想起来牵手的时候裴万清回扣的手,想起医院里无数个深夜落寞的身影,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想起落地窗前明亮的眼睛……
他凭什么以为这是他的独角戏……
沦陷的,不止他一个。
远处炸开灿烂斑斓的烟花,布满半边夜幕,鎏金星雨落下,碎金洒人间,挡住了唯一的启明星。
万人同望,一人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