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眺去一片漆黑,欲将转头时他从余光中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光柱。光柱冲破欲停欲行的云雾直立而上,其周围还围了一圈奇怪的围栏。
凉落祈眯起眼睛仔细瞧着,不由想起了南村的后山,越是想着面露的惊讶之色越深。那圈金色围栏样的东西不是围栏,是一长卷纸,纸上凝集了灵力,能做这种事的只有帝师。
怪不得他们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住所。也难怪……凉落祈嘴唇翕动着,低头望了眼面前缥缈云烟的深崖,终转过头去。
不知何时那石灯离他甚远,连同宫殿都被身后的草木遮挡住了半边。他现在在更远处的雨林中。
远处是直耸的绿树连绵起伏,近处是立在高山上的银杏。他看不见,但这地方他曾停留过千年。也是这才发现,脚下所立之处应有个凉亭,那凉亭如今移到了院中,正是他先前坐的那个。
“……费解。”凉落祈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一手握着纸条,一手环着残破不堪的羽氅。凉落祈望着这羽氅幽幽叹了口气,不作停留转身离开。
方才去殿所见一切都是择韶口中的“玩意儿”所为,入衿安让他入殿的目的难道就是因为择韶的这样玩意儿?倒也是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凉落祈又叹了口气。
一路明光,此时夜晚中的后殿同来时完全不同,灯火通明,侍卫安分守己地立在院中,凉落祈望着迎面走来的女官和侍女还恍惚了片刻却未停下脚步,只将那破损羽氅递给她们便向大门赶去。
纸条上的字他刚刚看了,上面只有三个字:入主殿。
路过亭旁的池塘时,余光中出现了一抹白色。视线瞥向眼尾,见那池塘中乍然立着一朵白荷。
凉落祈出了后殿直奔主殿,在经过主殿大门时看也不看一眼继续向前,最终停在了旁殿被侍卫挡下。
凉落祈眸色微冷,有一次恶作剧就有两次,他并不相信这纸条上的内容,那主殿门口也没有侍卫,他来对了。
“退下。”凉落祈淡淡道。
“择韶大人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入殿内。”
“我说,退下。”
凉落祈并不想重复第二遍,开口问就已经从袖中掏出天作之合向左边见他迈上石阶而拔剑的侍卫在左肩处一抵,目不斜视地挡下那一击趁侍卫奇怪一个剑柄如何拦下他的剑之际,凉落祈向通透如水的剑身中注入灵力对着他头盔一刺将其震倒在地。
右边侍卫已举剑向自己砍下一瞬,他淡然地将剑柄在面前一转抬手举剑挡住侍卫下落的剑势,顺着侍卫的剑借力一抬隐去天作之合的剑身,以剑柄末端向侍卫颈间一砸,侍卫应声倒地。
撂倒两个侍卫不过片刻工夫,凉落祈脚步并未停下半分,此时已用力推开殿门。他本奇怪硬闯帝师殿为何没有惊动院内侍卫,在畅通无阻地走到择韶住所面前时才轻笑出声。
面前这黑压压的压迫感早就恭候多时啊。
这次凉落祈没有再开口,过于平静的沉默已然不是他平时的性子。他只是漠然地看了手中的天作之合一眼,瞬息间便冲入了人群。
被飒飒西风吹到作响的树叶与夜中的刀光剑影乱织在一起,凉落祈对剑身入体的声音充耳不闻,天作之合的剑身薄如蝉翼又寒气逼人,凉落祈杀伐果断间并未察觉自己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涌现。
修长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敏捷而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肃杀夹携着深冬的冷冽随剑上血迹一并被甩在地面凝结。
他要留个活口去给灾离通风报信,这件事如果连灾离也默许,就算是帝师他也会持剑找上门去。
他明明早就说过,过往之事,可记,不可追。
在面对眼前最后一个跪地不起的侍卫时,他持剑对准他的眉心问道:“我只是不如以前了,为什么觉得我真不会动手呢?”
那一瞬凉落祈并不知晓自己的眼底金黄暴涨,如深不见底的渊水在瞳中流动,侍卫只注视了一眼身体便浑身抖了起来。
帝师殿的侍卫只对帝师行礼,却在此时对凉落祈行了个大礼,一拜不起。
侍卫身后的屋中传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凉落祈抬眼时,那声音又响了一声。
“……小祈……是你吧?”
这嗓音十分虚弱,凉落祈缓过神来立刻推开门,大门打开那刻,震惊之余他提剑一步步走向双手被缚跪倒在地之人,目光只在瞬间转冷,眼底盛着的怒意将眼角染了红。
绾渡见地面逐渐拉近的影子,重重呼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见凉落祈眼底泛着的金光先是一愣,才轻笑道:“小祈。”
重新见到那不符凉落祈的杀气并不是好兆头,连带着的分明的情感他更是担忧。
“是择韶?!”
绾渡见他在自己面前俯下身来死死抿唇去看手腕上的钩子,他想了想,道:“第三训,见人要呼其称,礼需至。”
凉落祈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不情不愿地将目光移开,起身一掀衣摆跪坐在地,低低地道了一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