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群一哄而散。
凉落祈三人仍站在原地,周围人顺势而走,自己好似逆流而动,衡雾寻笑着同一群同僚打了招呼后,双手拍了拍脸将嘴角给拍了下去:“哎呀……笑得我脸都僵了。”
付逍顺了顺自己后脑勺的短辫呸了一声叉起腰来盯着那打头阵离开的人:“及熠倒是给自己摘得干净,半拉瓜子——真不是个人。”
衡雾寻扇头抵着下巴也瞧过去,双目微眯带着几分嫌弃:“所以我说我不喜欢他。”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人也走光了,凉兄有什么想去问的吗?”付逍侧过身做好了你要想去我们就直接过去的准备,凉落祈目光沉沉地盯了算仙儿一会儿。最终摇摇头。
回去路上衡雾寻搂着凉落祈的脖子带着他看四周变化,一会儿说说这个是谁谁谁的家,一会儿指指那个道是新修的花房,凉落祈无心多留意,脑中全是见到择韶的模样。
专修卜卦的神仙,天赋极高的话能以灵力捏造出一个幻觉也不是不无可能,如同清匪的尘泉笔为人画面。
想到小十的金丝做神器就已经够惊人了,凉落祈突然就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了。
“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吧?”衡雾寻来到天桥上折扇一开便伸入天桥旁划动不息的云海,缭绕浮空的云雾被搅动,两旁浮灯下的浮影随折扇起伏带成了一道波浪,衡雾寻玩儿得不亦乐乎,将折扇一挑一抛,仿若扇头接了片薄如蝉翼的丝帛。
“别管他,他就爱玩儿这个。”付逍眉梢一挑,无声一笑地随凉落祈停下步子,双臂环胸的同时曲起了一条腿,一并望着他。
凉落祈听罢看了付逍一眼。
付逍轻勾的嘴角已经淡去,那抹笑意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妥协,他感觉付逍望向衡雾寻的眼神里还有着其他一点东西。
衡雾寻时而向他们招手向天桥尽头跑去,粉青狐裘被风鼓吹而起,晃动着淹入了被那折扇煽动的云中。两人重新抬步。
“再过不久就是岁除了。”凉落祈望着身旁被衡雾寻扰乱的已同他一般高的云雾也伸手空抓了一把,“不知道今年的岁除会不会也很热闹呢?”
丝缕的云从微微张开的手指缝隙里流淌而出,凉落祈聚起一点灵力融进了这云雾中,云雾顺着灵力的脉络慢慢凝出一个模糊的形状。
“会吧,每年都很热闹的,毕竟有酒喝。”付逍没披氅也没披裘,还是那身灰的破旧的衣服,背着那把大剑,腰间挂着他的水烟管。
眼睛掠过凉落祈的手,那手心上浮着的俨然是个他看不出来的东西,他又将目光转回到衡雾寻身上,许久才问:“那是朵花?”
凉落祈笑了,散去灵力任由云雾向下泻落:“是有点像。”
“十兄要是能上界就好啦,你可以找帝师要个卷轴来吧?”付逍挥挥手散去扰他视线的云雾,两人行至桥端,却不见衡雾寻踪迹。
凉落祈想着那两人不太对付,这会儿倒轮到他无奈一笑,他张开嘴,热气如烟缥缈,只是翕动一瞬,不知该怎么回答。
付逍看出来了,轻笑了两声,稍稍偏着头悠然闭上了眼睛:“哈哈,那两位火气味有点重,不对付,是十兄不愿意来,还是你不好意思去?”
“倒也不是。”凉落祈想了一会儿,塌下肩来,“小十不在意天界,我只是上来办事,居无定所的,没有准备就邀他上来,失礼,失礼。”
“哈哈哈哈——”付逍仰天笑起来,“哎呀,你们这些大人,就是太在意。”
“哈哈哈哈——”身后轻轻传来空灵幽怨的笑声,付逍还没反应过来,衡雾寻一手捶上凉落祈的背一手捶上付逍的头笑道,“两位朋友相谈甚欢嘛,毫不在意白虎神的样子~”
付逍捂着头怒视衡雾寻,凉落祈见他气冲冲地,双手无措地不知该先劝架还是先揉背,仓惶间便见付逍悲痛欲绝地指着自己冲衡雾寻吐字不清嚷嚷道:“你凭啥不敲他脑子?!”
衡雾寻折扇抵在唇前唯留一双挑衅的眼睛,末了又抬脚轻踹过去:“你脑子有没有无所谓,凉落祈的得有。”
“看不起爷啊!”
衡雾寻不再理他,理了理狐裘对凉落祈道:“那晚上把红莲和闻玉也喊来吧?来我家里喝岁酒!不过十兄不在,嗯……”
衡雾寻倏地将折扇一合:“哎呀,反正帝师也不在听夜也不在,我们先下界去嘛!对了我好像也看到绾兄了……”
听到绾渡凉落祈忙道:“绾兄?”
“是啊,绾渡。”衡雾寻回头望向天桥对面的帝师殿,眨巴了两下眼拧眉道:“不过只看到他去了帝师殿后殿,这会儿想来到现在还没见着他呢?”
付逍手腕搭在背后被压下的大剑上,见他帽袍歪斜顺手给他理了一下。衡雾寻毫无察觉,摩挲着扇子骨地思索着:“大约两天前?当时我想打个招呼,他没理我。”
衡雾寻双手交叉捂在胸前作痛心状:“像在南山的时候一样。”
凉落祈心底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后殿。择韶传人本就不正常,已过两天……
是出事了。
“衡兄,付兄,我的书还在帝师后殿,需要去取一下。”凉落祈眼底划过一丝急切,付逍瞧了他一眼,听罢点点头:“得,那我们在白虎殿等你。”衡雾寻不解:“一起去拿不成?反正也不远。”
凉落祈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对他们温声道:“后殿侍卫看护森严,不易进入,你们先行回去,若我戌时未归,还要麻烦两位去找司命。”
提及司命他顿了一下,只是语调决然而坚定,衡雾寻与付逍相视一眼对凉落祈点头道:“好。”
目送那抹粉意远去,付逍听见衡雾寻喃喃道:“凉兄怎么如此在意绾兄?一些我没察觉的东西终于要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