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浅浅告知自己金丝可用来听音,故在刚才云华来时借着自证身份将金石递还给了十倾曜。
眼下是个能打听到消息的好机会,此物属他,凉落祈在责怪云华的同时便向十倾曜暗暗透出自己的想法,若他同意便送出去,若他不同意就收在手中。
“这金丝是生魂化成,已然是个死物,不过在灵气滋养下竟生了些许灵识,想着能有什么用,便琢磨了个听音法子。”
十倾曜手中又化出一根金丝,本要靠近凉落祈时硬生生折了回去,却在想回到十倾曜手中时,又兀自拐了个弯。
如此往复,它最终在两个手中间给自己卷成了个球,浑身上下抖动着,像在哭。凉落祈顶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凑近去看它:“因为我们被尘泉隐了灵力,它辨不出我们了?”
十倾曜只得自己动手将其收回:“只有它是这样。”
“只有它是这样?”凉落祈重复了一遍。十倾曜点了下头将它捋直,便见它弱弱的飘向凉落祈,凉落祈见它光泽不如之前所见明亮,便听十倾曜道:“许是祈愿的意志不够坚定吧,配不上所得。”
“小十的金丝可搭桥,可引路,可化兔照明,还可听音。小十是用了多久才能将这金丝做出这么多用处啊!”
凉落祈知道生魂是什么。人之魂,本本分分的人以物易物,孤注一掷的人以愿换愿,只是若与神灵做交换,献上的只能是对等的性命,这魂魄,他们天界便管这个叫生魂。
这金丝是生魂,凉落祈不由怔然。
得知人愿能化生魂时就已经认为不可思议,生魂结金丝放眼整个天界更是骇人听闻,而今死去的金丝居然还能生出这么多用处,他感觉他在人界待久了,众神进步都不带他了。
不对。与谁都无关,这些全是十倾曜一人所为。
十倾曜跷着腿慵懒地靠在椅背解着卷成球的金丝,听到凉落祈的感慨沉默了一瞬随口道:“也没多久,很快就练成了。”
“这能一直听着?”凉落祈指的是那听音的金石。云华和店二谈到上官翩便没了下文,但耳边还是传着两人招呼客人和周围的一些其他声音,十倾曜道:“一直注进灵力即可。”
说罢凉落祈却皱起了眉:“看来这神器是损耗类的,注入灵力太久劳心费神。眼下我们想知道的已经知道,小十快快断了这音罢。”
花窗半开,烈日当空,两人吃完早饭,透过窗看到繁华路上了人。
无论金丝还是灵识都没有问题,只是这同神灵做交换的凡人为何会对小十祈愿凉落祈无从得知,他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难道除了凤凰和金凰两人,天底下有了第三个能接受祈愿的神仙?
丫鬟前来敲了门,这次是凉落祈起身,四目相对那刻丫鬟唯唯诺诺地开了口:“木,木老板,我,我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没说完便失了声。这丫鬟正是带他们上楼的那位,凉落祈觉得她胆子如此小,那场蓄意的试探严格来说也不怪她。
凉落祈在屋中左找右找横竖没找到自己想的东西,小丫鬟看了他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您……需要什么吗?”
凉落祈马上回道:“镜子。”
“噢。”丫鬟默默地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铜镜,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多谢。”凉落祈礼貌回应一句,本是习惯用语,在小丫鬟这儿仿佛是天大的恩赐,她涨红了小脸,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不不不……不客气。”
凉落祈背过身去对着铜镜做起了表情。手中鹅蛋模样的铜镜被打磨得透亮,细看之下两旁花纹中还镶了几颗大小一致的珍珠。
珍珠成色上乘,光滑圆润,铜镜表面划痕很少,看得出她很爱惜。十倾曜一手搭在了窗台上,看着凉落祈轻笑了一声,便转过头看外面。
小丫鬟不解地盯着凉落祈为何背对着她,在看到铜镜中人的模糊表情时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在凉落祈重新用他以为最温和的表情面对她时,小丫鬟憋足了力气同他道:“木,木老板!安排的表演……已经好了,我来带两位去入座!”
凉落祈听罢露出了一个笑:“好的,多谢。”两人出门时,十倾曜看了眼一旁墙面上的铃兰。凉落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问道:“七弟,这高浮雕刻的铃兰可是喜欢?”
十倾曜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们走吧。”
两人顺着悬梯下楼时,看见大门口已经在清客。留下的客人中大抵是妖族,他们无惧有钱人,反正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凡人,脖子轻轻一折便会支离破碎。他们安然地喝着酒水,正一脸安然的坐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大门口。
“那个,两位客人您看,余下的一些客人非说您处事方式特别,想同您交个朋友,不肯走,您?”
店二对一楼零星几桌静坐不动的人和楼上打了个手势。
说是清场,这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凉落祈心中轻哼一声默许。
明摆着是想让自己卖给他们一个面子,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反正他已经给我面子了,他的同族人反正是留下了,正好他得以给同族人打个幌子,好准备包抄我们两个。
“如此甚好。”凉落祈没有着急入座,而是绕着一楼的各地转了一圈。绕完后他才坐定,十倾曜本打算站在他身旁,凉落祈一把拉出方桌旁的空椅子,对他示意:“坐。”
那些所谓的想同他交朋友的人此刻缩在角落的缩在角落,在二楼三楼趴倚栏上的趴倚栏上,没有一个来主动搭话的。
三层客栈,偌大空间,唯有他们两人气定神闲地坐在观舞的最中间,像被盯上的猎物,下一刻便会被撕碎殆尽。
凉落祈不在意,十倾曜更不在意,在舞女披金戴银的出场后,凉落祈双手交叠在盘起的腿上,目光投向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