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听夜陷入沉思,凉落祈想到这是在定汇合时间,便立刻道:“冬月廿九,最迟岁末,我定去西灵门同你会合,你意下如何?”
“一言为定,多谢。”
“祈神大人。”小十一突然侧过头来,“这件事,你说全是你的责任对吧。碰巧,我也这么觉得。”
凉落祈沉默了片刻敛眸:“自然是我的责任的。”
小十一这会儿将束发的头绳扯了下来,正拿在手中把玩着,听见他的回答她似笑非笑道:“不过据我所知,那些画上另有隐情。”
“小人画正是小十一姑娘你画的不是吗。”凉落祈轻轻摇了下头,“无论有无隐情,海水是我引去的,灵身是我带走的。”
“我问你。”小十一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不是活人之人,他们活着有罪吗?为何非要消失不可。无论是灾离还是你,都不可原谅。”
“这是他们希望的。”凉落祈回想着那最后的残留的回响,在最后告别之际二十四留下的话凉落祈也对着小十一说出口。
“他们活累了,想休息。”
“凭什么。”
小十一握紧了拳头,凉落祈没听清,以为是她难过,本要轻声安慰几句,没料到她转过身来,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庞:“渊神不会认可你的做法。”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她便离开,凉落祈欲言又止,只得再次作揖。
“回去吧,阿祈。”十倾曜后退一步让出了路,凉落祈转过身无奈一笑,颓然地放空双臂垂在身前,如果鬼镜在,指定给他周围贴心地添两个鬼火:“小十,这……”
凉落祈转身回屋后,十倾曜顺手关了门。没人注意到踏出屋门那刻,小十一换了模样。
及腰的黑发渐渐化白,那白透着些许的粉,像那把大伞上错看的纸花的粉,连同她那双本憨厚温和的眼睛,凌厉地都变了颜色。
屋中,衡雾寻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手心里敲着他的栖衡,桌上摆着三块糖让付逍看着有点犯怵:“要不你吃一颗?”
这跟红莲给他摆了三碗茶水什么区别。人界多的是忌讳物摆成三,物买成三,物送成三,物留成三的人。
“我拒绝。”衡雾寻张望着天空,在思索什么时候回天界比较好,“我们也该回天界找司命了。”
谈起司命,正推门而入问着十倾曜那棵枫藤树可还安好的凉落祈关切地回道:“衡兄,替我跟司命问声好。”
衡雾寻三指并拢两指弯曲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二位关系挺好……不对,上一次去见司命,司命说了句‘凉落祈那个浑小子只要来了就让他好看’。抱歉啊凉兄我刚想起来。”
当时司命托他带话后当时是记得的,但有时候就会有这种习惯,转头就忘,又突然会在某个时候想起。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付逍压低声音道,“那半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闻玉佯装惊讶道:“真的吗?说出个五六七八件听听。”
付逍:“拔萝卜栽葱啊!就两件。”
还真勾起了凉落祈的好奇心:“付兄说说?”
“择韶被罚了。据司命说这半年都没出来蹦跶。不过昨日一见……身子骨挺好的啊,这小子,属实牛逼。”
付逍摸着胡茬频频点头,衡雾寻拍了他一巴掌:“小什么子,论长相他是个臭小子,论年龄他可比你大多了你个呆子!”
凉落祈很意外。择韶可是灾离身边的红人。且不说这人性子桀骜不驯,但是对灾离是极其衷心的。
他为什么会被罚?
“怎么个罚法儿?”凉落祈脑中想到了一个地方,他不确信地开口,“……念室?”
“正是!”付逍两只手给他进了个大拇指继续道,“那地方,没有神仙能从里面走着出来,那鞭刑下去半死不活,能跪着出来的都是条好汉!”
“凉兄你可知这位大人是被打了多少鞭?三十鞭!这一鞭打下去要是寻常神仙出来估摸都不记得里面是什么样子了吧?!”
“你见过?”红莲问。
付逍义正词严:“没见过。”
红莲:“……”
“念室不是普通神仙能出入的地方吧。”凉落祈轻轻皱眉,像在思考关于念室的事情,“凤凰打造的规劝室,除去五方神鸟和凤凰的孩子,没听说过还有其他神仙去过呢……基本已经不用数百年了啊。”
衡雾寻惊掉了下巴,他咋舌道:“凉兄,你不在天界,对神仙事不清楚,如何对念室了解得一清二楚的?”
付逍更激动,他本就感觉帝师对凉落祈也跟对旁人不同,这会儿立马接话:“你也知道我这些也是道听途说三人成虎,所以五方神鸟和凤凰的孩子你见过几个?他们都被罚过吗?”
凉落祈心惊不妙,当下挪开了眼睛,略显局促地用指腹蹭了蹭脸:“这个,我也是道听途说哈哈……真的哈哈……”
肚子合着时宜叫了几声,看两人正相互兴奋着推测念室,他觉得如果能吃着菜听就更好了,便默默举了半个手:“诸位饿了吗?要一起吃点东西吗?”
谁曾想付逍第一个应声:“吃!”
衡雾寻第二个赞同:“要。”
许久不插话的闻玉第三个跟话:“甚妙的主意。”
六人同行准备离开临鱼。在闻玉和衡雾寻四人谈论要去哪里落脚的弥留之际,凉落祈去看了眼他种下的枫藤树。
如今寒冬,许是被灵力滋养过,除去结界,它也没有败落半分。轻轻抚上树干,凉落祈拂去了上面残留的枫藤条,道了句“珍重”。
凭借着记忆向前走了几十步,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印象中的那艘船,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