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灵躬身跪在地上,脊骨突出,看上去单薄至极。直起身体时,耳边的银铃叮当作响。
“遵命,尊上,属下这就去办,但您先把那只猎猎交给我,我带它下去洗澡救治。”他表情温和,朝张俊人伸出胳膊。
张俊人想了想,从被窝里掏出乌圆,正要送出,手指突然一紧,又收回怀中:“不对,你如何知道它需要救治?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宿灵紧抿双唇,视线复又落到地面上的蛊虫尸体上。
张俊人心中升起一团无名怒火:“回答我!你不是说过,你此生不会骗我么?”
宿灵咬咬牙,倏然抬头,眼睛已经红了:“是。我在这屋中放置了灵音蛊。”
张俊人呵了一声:“连我你也信不过了。”
他朝屋里周遭看了一圈,突然冷笑道:“多久了?”
“什么?”
“我说,你这般通过灵音蛊监视我,多久了?”张俊人心头那股火越烧越旺,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应该不止这一天两天罢?什么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我还当你是算无遗策,却原来是……”
他话未说话,只听嚓的一声,宿灵从腰间抽出那把银月弯刀。
寒光一闪,耀过他的眼睛。张俊人心中一凛,正要避开,却见那把刀的刀锋一转,架到了宿灵自己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张俊人连忙喝道,“住手!”
宿灵的双眼红得像滴血,泫然欲泣,上前一步:“尊上!这世间唯有我与你同心一体,从无二心!此刀可证!天地日月可鉴!你若想要我此刻死,我绝无二话推迟。尊上向来嘴硬心软,布那灵音蛊,并非怀疑您,无非是怕再出现先前那般情形,害您被仙尊师徒二人诓骗!”
“他们心思深沉,您却是个通透性情的,属下实在是怕了,近来夜夜噩梦,都是仙尊刺向您的那一刀!”
“怪只怪属下不够强大,上次属实幸运,若是再来一次,属下真的没有把握能再把您救下来!”
“是以属下近日来痛定思痛,殚精竭虑,想的都是如何帮尊上解决了这等心腹大患!”
他说着,又拿手一指张俊人怀中的乌圆,眼中隐含恨意:“您护着这妖兽,自是您心善,但它却不一定承您的情。倘若它有朝一日逃出去了,有意无意把您的藏身之处告知他人,后患无穷!”
他伸出的手指又平摊朝上伸过来,大有不把乌圆交给他就自杀之势。
张俊人怔怔看了他许久,五味杂陈,静静道:“我明白了,自带你入教这些年来,我一直教你信任,原来你一直没学会。你既不会信人,又如何教人信你?”
“不,尊上,我会的,我只信你。别的我谁也不信。”他道,“这世上连亲生爹娘尚且会骗我,唯独你不会。”
“既然信我,为何还不按我说的做?”
“我是为尊上好,尊上太容易取信于人!会吃大亏的!”
“你就当我自找的罢。”
“可是……”
“宿灵,”张俊人语气沉了下来,双眼灼灼与他对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表面是在谈忠义,实则是在逼宫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当头棒喝,镇得宿灵一惊。他胳膊跟着一颤,银月弯刀顺势落了地,发出铿锵之声。
“属下不敢!”
他再次跪地。
还未抬头,右边肩膀忽然一沉,却是公玉玄修长如玉的手压了下来。
“你这次肯信我,做得很好。”
那人的语气轻轻柔柔,似乎将一切揭过,连同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宿灵心头一颤,头垂得更低,不敢看他。
这天晚上,张俊人总算睡了个踏实觉。除了半夜里siri突然把他叫醒,语重心长地跟他提了一个新要求。
“什么叫我必须在男主面前亲手杀死星晖仙君才算数?”
siri嗯哼了一声:“考虑到目前男主对你的态度还是有些不明朗,最好再拉一波仇恨,由你亲手杀死他一生中唯一真正对他好的恩师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关于这点,应该在《反派boss的自我修养》中有提及。毒死固然是好事,但这个仇恨容易拉偏别人身上,当面杀的话简单明了。”
“如果不这么干呢?”
“人不算你杀的,血誓解不了,你也没免死金牌,所以你懂的。”
“我不想懂。我的小伙伴都快黑化了,我差点就被推翻了,我懂个屁,我懂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