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过一刻,乌圆突然痛苦地甩了甩脑袋,一声怒吼。很快它的身躯跟着继续涨大,将月黎顶出了门外。渐渐地,那厢房也似是撑不住了,砰地一声噼里啪啦爆裂开来——房子也塌了。
再看向乌圆,它此刻又比先前大了数倍,正从厢房的废墟中滚出来,狼狈地抖了抖身上灰尘瓦片。
这一下动静太大,又是清晨众多弟子早起时分,便有一些弟子闻声赶来。
月黎心里慌张得不行,大叫它的名字:“乌——圆——你快躲起来!这里不能待了!”
乌圆犹豫,依依不舍地俯身在他面前,甩了甩长尾巴。
这两下甩动可不得了,简直地动山摇。
众人匆忙过来,看看捂着胳膊、满身狼藉的月黎,又看看那只巨大狰狞的妖兽,全都一脸惊惶。
“小师弟被不知哪来的妖兽打伤了!”
“快去喊月师兄!”
有人连忙转身,正巧对上一位手执长剑的青年,他步履匆匆,眸光坚定,只着了件月白中衣,披着外袍,甚至连发也未来得及束起,却丝毫不掩其沉稳严肃的气质。
“月师兄!”
“你们三人,从旁掠阵,那边四人,把门口围起来,设上结界,不能再放任何人进来。后面再来人,一起在远处结琼华阵防御。不能叫妖物就这样跑出去,说出去是要叫人笑话少阳派的!”
旁边的弟子领命,各自跑动起来。
他提了剑走上前来,准备对准那妖兽,却被月黎挡在中间。那妖物在后面不安地喷着鼻息,露出锋利巨大的犬牙来。
“阿黎,你要做什么?”月卓蹙眉不解,眼中沉沉。
“大哥,它不是妖物,它是我的乌圆,不要杀它好不好?”月黎央求道,“它没有伤害我,这都是我自己弄的,我为了……”
“阿黎,”月卓将语气放柔了不少,满脸都是无奈,“不管它伤没伤害你,这等本体巨大的妖兽都不能养在身边,它们兽性未泯,以活体生肉为食,一旦成年后极容易狂性大发,不能呆在人多的地方。”
“那我……我带它去深山老林好不好,大哥,求你了,我答应要养它,就要负责它一辈子的。”
“你拿什么养?拿自己养?拿人命养?”月卓毫不留情道,“你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要养这样的妖兽,阿黎,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眼看月卓不为所动,月黎急得又哭起来,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
“它能变小的,它明明很小的,它吃得不多,真的,它从来没有故意伤害过我。”他哽咽着说,回头又对乌圆道,“乌圆,你变小点好不好,你变小点,让我抱在怀里给大哥看,他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乌圆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不得要领地胡乱用着力,自己跟自己较劲。可是徒劳。它只能无助地看着月黎。
月卓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拉开:“阿黎,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不要!不要!!!!”
月黎撕心裂肺地吼着,被月卓往后一扔,扔到掠阵的弟子怀中,被三人紧紧抓住。
“捂住他的眼睛,别叫他看。”月卓摔下这么一句话,就持剑冲了上去。
凶兽嘶吼,大地震颤,风声呼啸,倒塌声不断响起。
等月黎的眼睛终于被松开时,天地间恢复了安静,地上血流成河。
乌圆恢复了小小一团,被月卓揪着尾巴随意拎在手里。它自嘴角不断向下滴血,出气多进气少,仍在低低地哀鸣。
月卓道:“这猎猎尚且年幼,还好这次制服,不然恐要酿成大祸。”
见月黎整个人呆呆的,望着乌圆,嘴角颤抖说不出话来,又语气转柔:“猎猎是养不熟的,你不必这般难过。哥哥再给你买只猫儿狗儿,温顺可亲,保管你过两天就忘了它,好不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月黎大叫一声,想冲上去从他手上抢回乌圆,被他轻松躲开,将乌圆提到半空,任自己如何蹦也碰不到它半根毛发。
乌圆努力睁着黄澄澄的眼睛望着他,月黎仰头同样看着它。
泪水同时都在无声滚落。
月卓还在兀自盘问:“你一个小孩子,如何接触得到这等妖兽?谁给你的?”
月黎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跟你说话!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孩童刺耳的声音犹自回荡在耳畔,幻境已然暗淡下去,眼前又黑了。
这一回,任俊杰还未来得及去抓住令狐荀,周遭就恢复了原状。此刻的洞穴之中,狭窄逼仄。长明灯已经掉在地上,任俊杰刚要直起身子,头顶就撞着上方的洞顶。只好拽了拽身前的令狐荀,两人一起半蹲下来。
周围寂静得诡异,只能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
令狐荀道:“这会儿没有浓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