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助力,张初景顺势带令狐荀跳出包围圈,瞬移至闻远身后。
下一瞬,冥鸿的身躯和声音被百棍齐齐湮没。
还有意识的最后一息,奇怪的是,冥鸿恍惚想起的却是自己从荒草寺离开前的最后一夜。那时他在藏经阁里坐着,在那处看了最后一次书。
不知不觉就伏案睡着了。
依稀间,记得有人仿佛来过,将烛台吹灭,又为他披上了一件僧衣。他一直以为是郎卫所为。这时没来由地忆起,那人身上分明有一股清苦的味道。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1]
——这一生的最后一个问题,总算有了答案。
冥鸿嘴角的笑容始终未消。
这一回的瞬息千里使得不好,张初景和令狐荀被大力冲击,摔到地上。闻远身边的僧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过头来。见两人出现在此,连忙冲将上来。
忽听得一声诡异的鸟叫声从寺门口传来,突兀响亮。
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僧人跟着停下脚步,举止怪异,手臂前后摆动,嗓子里传来咔咔的古怪笑声,突然不再听令。
“发生什么事了?!”
有和尚惊叫,再不敢向前。
下一刻,那古怪行为似乎开始往更多附近的僧人身上蔓延。
乐心连忙挡在闻远身前,叫周围的僧人罗汉不要再贸然出动。
等那些犯了病似的和尚纷纷到底,再往院中看去,先前倒在地上的那两人早已不知所踪。
……
正真长老从被乱棍打死的冥鸿尸身上,找到了最后那颗舍利子。它被冥鸿紧紧攥着,始终不肯放手。
正真长老叹了口气,起身。
乐志却走上前,面不改色将尸身的手指一根根掰断,取出血淋淋的舍利子,用自己的僧袍擦干抹净。
他将那颗舍利子与其他的放在一处,反复摆弄,那舍利却依旧死气沉沉。
正真长老全程看着,看到这时,乐志忽然转过头来。
那双黑眸落到他身上时,正真长老没来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便低头念了句佛号,自顾自移开眼。
“师弟,此案虽破,但与寺中损失极大,也有你我失职之故。”
正真长老惭愧不语。
“也罢,你先将此处清理好,这尸身交与我,我自会与隐仙派说明前因后果。”
“师兄,这人已死,按寺中规矩,不若先由我念个往生咒再……”
乐志平静看他一眼,正真长老立刻闭了嘴。
……
夜色浓稠,三人如鬼魅般在林间飘过。
若仔细瞧去,用的全都是张俊人的独门秘籍飘忽鬼影。其中一人穿的月白素袍脏得几乎看不出颜色来,而另两人则全是一身玄色夜行劲装,分别跟在他身后两侧。
“说好的暗中支援呢?”那当中之人颇有些不满意,“你们这跟正大光明出场有什么区别?就差指着我对他们说这个人是魔尊了!”
右边的人身形魁梧,正是桑阴,肩上还扛着个昏迷之人。
他闻言没有吭声,反而径自看向对面。
左边青年个子很高,细腰劲瘦收束于劲装中,左耳上一只小小的银铃耳坠随动作轻摆。
他轻声回道:“尊上恕罪,方才势急,属下考虑不周,主要还是怕您被和尚带走。那密东寺看着人多纷乱,实则铁桶一个,若要真落到那帮秃驴手上,属下也担心不好回寰。”
说到这里眼睑微微下瞥,语气无端凉了一分:“此人……属下已第一时间将他药晕过去了,不会有所察觉。等他醒来,尊上随意找个由头解释一下就好。大不了交与属下料理了便是。”
张俊人无奈,他心知宿灵对令狐荀一直意见很大。
尤其不能理解为何自己为何如今升哪怕已成魔尊,还要一直如此在意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更不理解他最近竟然变本加厉,亲自出马保护他的行为。心中有怨也是正常。
奈何这事根本没法解释,说什么?救他命如救自己命?得了吧。
张俊人倍感憋屈,还只能忍着。
这数年间,宿灵几乎是等比例长大,唯独那双杏眼略微修长了些,眼睫又黑又浓,肤色是触目惊心的白,因此越发秾丽。
说话语调依旧温柔,但脾性乖张,谁也摸不清什么事会突然叫他发火,总给人感觉含着一股幽幽煞气。再加上那手越来越纯熟的施蛊之术,和日益精进的修为,令手下人胆寒。